怎么建立信任?“双方得互相信任。”杨莱莱解释,她着力去说服杨丽萍的,就是告诉她央视春晚的平台很好,不仅仅好在影响力上,而且舞台呈现也是一流的,技术也强大。“比如是我们会配合展示杨老师的羽毛裙,会把场面上灯光暗下来,特意突出羽毛的质感,肯定不会用大平光,那样的话,再好的质感也显现不出来。”最要紧的,她们尊重杨丽萍的创作,不会提任何无理的要求。
不过以杨丽萍的性格,她在很多时候是和自己作战:这是她一直以来精心策划的告别舞台的舞蹈作品,春节晚会首次亮相,如果失败,会不会引发后面的不良效果?配合舞蹈的三宝的音乐还没做好,她听了初稿之后觉得和自己想要的不完全一样,如何修改?而春晚的舞台和她自己的舞台效果不太一样,这都是她紧张的原因。
“整个舞台气氛是喧闹的,锣鼓喧天的,但是到了我们这里突然要安静下来,而且要极安静,能做到吗?”杨丽萍充满了疑惑。这段舞蹈的设计很奇异,一开始是两只孔雀在森林中互相引诱对方,是温柔的性的诱惑。“我觉得性是特别自然的事情,所以这段舞蹈并不避讳这些。”而这段表现,除了动作,还有她们精心设计的口弦。这口弦是一张薄膜,即使是走在杂乱的排练厅里,或是走在饭店狭窄的通道中,杨丽萍都会不管不顾地练习,清亮的鸟叫声在人群上空响起,非常奇异。她像孩子似的笑起来,说这是练习了几个月的结果。而王迪也会以鸟叫来应合,两个人的羽衣这时候会有森林的效果,也像鸟巢,可是,设计中的几分钟的安静场面,能在喧闹的舞台气氛里凸显出来吗?头上是戴耳麦还是不戴?都是困惑。
不过,最大的困惑来自舞蹈本身。杨丽萍随时随地会设计舞蹈动作,哪怕是在饭桌上。她一边吃饭,一边想象孔雀亮相后,王迪是不是要来个自己在“守望”中浑身震颤的动作,然后再互相啄对方的胳膊,说着说着就站起来示范了,两只孔雀凝视着对方,忽然把头埋下来,她和王迪的胳膊交错,一点点啄起来。对于她来说,舞蹈是随时随地发生在生活中的。
说到高兴的地方,她给我示范各种动作,她和外甥女彩旗在湖南台的春晚上会把头发绑在一起互相拉扯,代表万物生发出来的感觉;而自己舞蹈结尾处,腿部力量如何使用,如何慢慢抖动,制造华美的开屏感,使几米长的羽衣如何和银幕上孔雀屏融合在一起,“孔雀开屏是最高潮,现实中如此,舞蹈中也是如此”。她强调:“所有的动作不能是民族舞的,也不是芭蕾或者现代舞的,就得是我化出来的,是我杨丽萍自己的。”
什么样的舞蹈是杨丽萍式的?舞蹈的另一名编舞高成明说,其实这段舞蹈不复杂,就是表现两只孔雀的恋爱,可是现在一般舞蹈中表演恋爱都是模式化的,那些炽热的双人舞,翻飞,缠绵,高举看上去都很俗套,让那种微妙的爱情感觉荡然无存。“我们要的是真,不是甜,不是挤眉弄眼。”这套舞蹈动作,幅度不大,没有大托举,也没有大的翻滚。“我们在空间形态上下工夫,是两只孔雀的爱,可是爱里面有灵魂。所以先用声音去挑逗,营造森林的感觉。”
因为是双人舞,所以王迪的配合很重要。跳了多年舞的王迪练习了几个月下来,会很困惑地发现自己的十八般技巧很多用不上了。这个舞蹈需要的不是大动作,是情感的恰到好处,甚至呼吸都得和杨丽萍一脉相承。王迪说:“不是僵化地去表现感情,比如说这个动作表现爱,这个动作表现温柔,而是充满感情地去舞蹈,去展示孔雀的爱,包括自然的性。”这是最让他感到困难的地方,是他整个舞蹈生涯的挑战。
为什么选择了舞蹈技艺甚高的王迪,而没有选择自己舞蹈团的那些少数民族男演员?杨丽萍说,因为这个舞蹈并非原生态的,而是高度艺术化的,舞蹈语言得是共通的。她很诚恳地看着王迪:“少接点活,少跳那些光为钱的舞蹈,认真把自己变成艺术家不好吗?”王迪笑着回答:“舞蹈界能像你一样的有几个?”不过王迪还是重视和杨丽萍的合作,虽然开始跳得很苦恼,可是一段之后,整个状态由内而外地生发出来,感觉自己身体都不同了。
这段舞蹈,高成明说自己看了之后“热血沸腾”。“杨丽萍一上台,没有人关心她腿踢得有多高,身体有多柔软,她不是用外形在打动观众。她身体当中焕发出来的细节、韵律和那种生命感,都告诉大家:看我,我是杨丽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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