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足协的时间不多了

□本报评论员 刘采萍

江湖传说，国足(中国男足国家队)0：0战平中国香港队，小组出线希望所剩无几的那一夜，愤怒的球迷黑了足协官网，高挂檄文愤怒声讨。媒体和网友自然也饶不过它，各种编段子、各种花样讽刺、各种怒其不争……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足协低眉顺眼无一言辩驳，似乎打算又让这一声愤怒惊雷，像以往屡战屡败后捱过的那样——— 砸个鸡毛，于无声处。

然而仅过4天，画风急转!广州恒大淘宝居然夺冠了!站在了亚洲足坛俱乐部诸强的首位!球迷啐掉堵心的牛皮糖，欢呼了振奋了!足协却在胜利来临之际突然发表一篇名为《接受批评与监督 付诸务实努力》的文章。好事者盘点，全文2432字，是为足协针对中国国家队糟糕表现的最郑重的公开道歉信。球迷都懵了：夺冠夜啊，中国足协，它这是要闹哪样?

虽然有媒体用“首次公开道歉”来形容足协郑重其事的态度，暗示人家已经痛定思痛洗心革面，然而，《西安晚报》体育新闻的编辑显然不肯接受这样的“检讨”，大标题《足协道歉球迷为什么不买账?》之下，对足协的批评依然尖锐，甚至痛陈足协“道歉史”以儆犹存幻想的球迷：

“说到道歉，很多球迷肯定会联想到国足的官方微博曾在2013年6月6日发布了一句‘对不起’，至今已经被转发了23万多次。在国足在客场被中国香港队逼平的那场比赛后，这条微博又被疯狂地转了起来，有球迷甚至愤怒地表示，这条‘对不起’可以用若干年。看来，球迷不买账是有原因的，因为道歉根本没有用，国足在给球迷带来失望这件事情上，从未让人失望过。”

还有媒体翻出2013年6月，足协在国足1：5惨败给泰国二队，火线与当初巨额邀请的主教练卡马乔解约之后，向国人连发三封道歉信的旧事。并指足协当时所作的“从这场比赛的过程和结果看，是不正常的、不可接受的，完全没有体现中国国家队应有的精神风貌和水平”等检讨，已经不可谓不深刻、自我批评不可谓不严厉，但马上就被深悉其作风的央视《体育世界》评论道：字里行间的态度是诚恳的，但“这样的检查没有触及灵魂，应该打回去重写。”

慧眼如炬呀，“道歉”今日果然重写，惨败犹未知是否终结。

这就难怪人家《西安晚报》的评论说：“对于中国足球失望至极的球迷对此(道歉)根本不买账”了。也就难怪人家一点一点地挑出“道歉”面膜底下的脓包———“道歉内容只有‘洗白’没有担责”。此时的佩兰和彼时卡马乔，到底有什么不同，难道一句“集体决策”就可以遮掩而过?或者换个替罪羊祭旗，就能粉饰中国足球在基础建设和环境培养方面的迟滞混乱吗?为什么这些，在足协发布的道歉文中，“什么也看不到”?

“足协选择恒大亚冠决赛同时推送这篇道歉，是在错误的时刻、错误的场合，干了一件错误的事情。”

越来越敢于在重大新闻上表达观点的澎湃社论，下了这样的结论。得益于赛场上近距离的观察，他们还把一个一闪即过的镜头复演在读者和球迷面前。这是让人哭笑不得的一幕——— 恒大淘宝外援埃尔克森攻入了制胜进球之时，坐在最佳观赛位置的足协主席蔡振华，正在低头看手机。澎湃说：“事后得知，蔡振华当时正在阅读那篇道歉文章”。

得与“歉”，是不是如此之巧，且不去纠缠，但这确实是尴尬人偏逢尴尬事：就好像人家冲锋陷阵奋力杀敌之际，你名曰督军心里却已经盘算着班师回朝，如何这般这般，最好那样那样，是不是太过于“出戏”?以澎湃所言：“中国足球，在俱乐部层面，不断进步、不断改善，与国际足坛通行的职业化模式越来越接近、吻合。但在管理层面，足协仍裹足不前、固步自封。”恒大三年两夺冠，拥趸日隆;国足屡战屡惨败，人心尽失。坦率地说，亚冠的成绩单上，已经没有足协多少颜面;而两者一进一退之间，改革与僵化的天壤之别，谁还看不出来?

中国“球”事，牵扯益广。除了民众的热爱，媒体也操碎了心。《新京报》社论《足协道歉，更要彻底完成管办分离》还在苦口婆心开药方：“中国足球最需要的不是道歉，他们真正需要做的，是按照市场规律和足球规律办事，加速管办分离的改革，把足协交给懂足球的人。”然而翻检这几年足协的“道歉信”，我们为何总有噩梦重演的心悸：良策千万，抵不过官样文章过眼云烟。“足球去行政化”，到底迈不迈得开步;是被谁人阻住了腿;若无深省，何来检讨?

球迷揶揄说：如今国足是遇强也输，遇弱也输;晴天也输，雨天也输;准备充分了输，没准备输得更惨;我看直播也输，忍着不看直播看重播，同样输……全地球都该向它道歉。我还记得上学时，中国足球怀揣走出亚洲梦想，却以黑色三分钟痛失好局的那一次，一位同学捶胸顿足地说：“太后悔了，我就下楼帮我妈拎了桶水，竟然就输了!早知道怎么也不该拎这桶水啊。”幼稚的我们扑上去把这位同学爆捶一顿：谁让你拎水来着，看把足球都拎输了!

而如今，无数球迷恐怕连愤怒的力气都没了。足协洋洋洒洒数千文，也只得一句：瞧它能的，还道上歉了!

等到了那个地步，中国足协，就真的没人玩了。所以说，留给足协的时间不多了。

漫画/王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