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乱折射伊朗经济深层次创痛

岁末年初，伊朗突然爆发了一场骚乱。引发这场骚乱的直接原因是蛋肉价格上涨引起的社会不满情绪的爆发，更深层次原因则是伊朗经济、民生状况的不尽如人意。虽然目前骚乱已经接近尾声，但是美国等国借此对伊朗发出新的制裁声音，这给伊朗的未来增添了新的不确定性。

骚乱骤起

2017年12月28日，伊朗爆发了蔓延全国的社会骚乱。这场几无预兆的骚乱从伊朗第二大城市马什哈德爆发，最初的抗议诉求是谴责政府紧缩政策所导致的物价及生活费用尤其是燃料价格上涨，批评政府执政不力与腐败。随后抗议迅速蔓延至全国，并出现了各种政治化口号。抗议示威的扩大引发政府干预，并出现人员伤亡和拘捕。

迅速蔓延的抗议除了针对政府经济政策，还指向伊朗的中东政策。不少抗议者批评鲁哈尼政府忙于支持巴勒斯坦人及其他地区运动，对国内难题却不闻不问。示威者抗议当局过多介入叙利亚、黎巴嫩、也门和巴勒斯坦等地区国家事务，认为此举耗费了伊朗有限的国家资源，增加财政负担，影响到了经济发展和民生问题。

骚乱第三天，即2017年12月30日，德黑兰大学生加入反政府示威活动，矛头直指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伊朗首都德黑兰市中心一度出现约300人的示威队伍，部分示威者还向警方投掷石块，但很快被制止。同时，也有不少民众走上街头表达对政府的支持。安全部队与防暴警察开始干预示威活动，并与示威者激烈对峙。

2017年12月31日晚间，伊朗总统鲁哈尼首次回应示威活动时说，民众有权就社会议题发出声音，但政府不会容忍暴力和破坏公共财产的行为。次日鲁哈尼再次发表声明，表示会对“少部分利用抗议的暴徒和不法分子”进行处置。

1月3日，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司令贾法里称，该国游行示威引发的骚乱已经结束。他说，很多在游行示威中被捕的人是反政府成员或“人民圣战者组织”的人员。伊朗官方会对违法者采取坚定的行动。

据伊朗法尔斯通讯社等媒体报道，伊朗多个城市当日举行了反暴力游行活动，声援政府。

经济诱因

回溯此次示威，其最初、最普遍和最核心的内容，是宣泄了伊朗底层民众对经济和社会的不满情绪。英国广播公司(BBC)的报道称，这是2009年“绿色革命”以来伊朗公众表达不满情绪最为严重和普遍的一次。

由于大量家禽因禽流感被扑杀，伊朗市场上鸡蛋、鸡肉价格近期大涨约40%，这成为示威游行的直接诱因。

伊核协议达成两年多来，伊朗经济状况虽有起色，但对民生的惠及尚未立竿见影。伊朗经济近年持续低迷，民众对已经进入第二任期的鲁哈尼政府振兴经济乏力不满。伊斯兰革命以来基于平等而非效率的经济体制、吸引外资的制度环境不健全、改革与保守力量的博弈、外交多线出击的巨大财力投入等，都在加剧伊朗经济困境的积重难返。

据世界银行的统计数据，包括石油禁运在内的国际制裁措施解除后，伊朗经济增长从2015年的萎缩1.3%，迅速反弹至2016年的增长13.4%。然而，伊朗经济面对结构性问题，非石油行业的复苏很有限，投资继续萎缩。同时，国际制裁解除后，伊朗一方面因为国际油价依然疲弱，而无法从石油出口中得到太多收入，另一方面这些收入主要进入了掌控资源的国有企业、革命卫队和统治阶层的口袋，并没有刺激经济增长和带动就业，人民生活无法改善。石油出口带动的经济增长并没有推动就业市场，失业率反而从2016年下半年的12.4%，微升至2017年春季的12.6%，通货膨胀率也持续处于高位。在伊朗总人口中，不满30岁的约占七成。一些地区年轻人失业率达到几十个百分点，大批没有工作的年轻人加入示威队伍。

美国长期对伊朗的严厉制裁带来的民生凋敝也不容忽视。2015年伊核协议达成后，美国依然利用其在国际金融体系中的特权，对伊朗实行经济封锁，并以伊朗开发弹道导弹等为由，单方面施加制裁。这些都令伊朗经济雪上加霜。

外部压力

持续一周左右的骚乱眼看已经接近尾声，但是伊朗又遭到来自外部的压力。1月4日美国突然发声，宣布制裁伊朗5个经济实体。据报道，连日来，美国总统特朗普借助社交媒体“声援”伊朗示威者，甚至宣称会在适当时机给予示威者“支持”。美国纽约南区法院1月3日还裁定，土耳其国有的人民银行副行长穆罕穆德·哈坎·阿蒂拉欺诈、帮助伊朗规避美方制裁等罪名成立。

对于美国的制裁，伊朗常驻联合国代表吴拉姆-阿里·霍什鲁已经向联合国安全理事会和联合国秘书长递交抗议信，控诉美国政府支持伊朗反政府示威、干涉伊朗内政。霍什鲁说，美方行为与国际法和《联合国宪章》不符。霍什鲁还在抗议信中呼吁其他国家谴责美方行为。

2015年起，联合国、欧洲、美国开始解除对伊朗绝大部分经济和金融制裁，包括石油出口限制。但特朗普质疑伊朗履行伊核协议，以伊朗研发弹道导弹为由加大经济和金融制裁，此举令不少西方企业望而却步，加大了伊朗吸引投资、增加收入的难度。

分析人士认为，值得注意的是，此次伊朗国内示威活动的爆发，正值伊核协议前途未卜的敏感时刻。对伊核协议强烈不满的特朗普，预计将于本月中旬明确美国是否退出伊核协议。如果特朗普和美国国会以伊朗骚乱为借口退出核协议，伊朗的核不扩散现状可能改变。

伊朗面临的外部压力还来自中东地区。2016年1月沙特阿拉伯处决什叶派宗教人士尼米尔，引发沙特与伊朗断交，巴林紧跟沙特，阿联酋则降低与伊朗外交级别。沙特带领几个海湾国家对伊朗实施经济封锁，使伊朗推行经济改革的外部环境进一步恶化。此外，伊朗每年向巴沙尔政府提供数十亿美元经济援助。这一政策虽有利于增强伊朗在中东的政治影响力，但加重了国家的经济负担。

不过，分析人士认为，目前国内外压力尚不足以危及伊朗的政治稳定。

责任编辑：郝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