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石头

本报记者 张清华 文/图

一块刚刚刨出的石头，没有经过任何加工，就可以卖出上千元甚至上万元的价钱，更不必说加工后的成品。

当然，这不是一般的石头，而是羊肝石和玛瑙，当地统一注册为“泥河石”，产于张家口市阳原县。据介绍，最初是有考古专家在阳原县城北侧白龙山石宝庄村一带考察时，发现一处分布面积大、文化层深厚、石制品数量多的大型旧石器加工场。

从2012年开始，泥河石在阳原县“火”了起来。不少人纷纷转行，专职干起了到阳原北部山上刨石头的营生，被称为“石农”。

司机转行干“石农”

泥河石，这个只是在手中把玩的物件，现已成了当地乃至山西大同、北京等地人甚是稀罕的玩意儿。

2012年开始，泥河石开始在市场上走俏。供不应求的局面致使很多人瞅准了这个发财的好时机，开始转行到山上刨石头。

有了石头，去哪里卖呢?久而久之，便在阳原县城北边的一条街上自发形成了一个泥河石交易市场。每天14时许，石农们都会将刨来的石头拿到集市上来卖。

老巩，约40多岁的模样。11月12日下午，在交易市场的一角，他又摆出了多日来采集到的石头。“来看看吧，想要什么样的石头?”老巩向来者兜售自己的石头。

老巩是农村人，家离阳原县城不远，以前给别人开大货车，也着实辛苦。去年，看到同村有人到山上去挖石头，回来轻轻松松就能出手，而且价格不菲。这让老巩很是羡慕，“石头也能卖钱?”

老巩终于狠了狠心，辞掉开车的工作，和许多人一样干起了上山刨石头的活儿。“收益相对要比以前好一些，比在外面打工强些。”

老巩说，自从有了泥河石的商机后，不少人都专职干起了这份营生，“维持生计，什么赚钱就干什么。”

和老巩一样，老任也干起了刨石头的活。以前，老任一家仅靠几亩薄田维持生计，自从干上了刨石头的活后，生活状况也有所改善。“比种地强，我们这里旱，一亩地打不下多少粮食。”

“差不多就让出去了”

“这块黄色的石头多少钱?”来自浙江温州的梁先生在交易市场转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一块满意的石头。“2000元，你看颜色多好。”老张边说边伸出两只手指头。“贵了!”梁先生拿出随身携带的玉石专用手电，从不同角度照射石块，辨认是否是一块好石料。“不贵不贵，你看块头多大，得来这么一块石头不容易，这可是正宗的羊肝石(泥河石的一种)。”老张摆了摆手。“1500元吧，给个痛快话，要不我就再转转了?”梁先生给出了自己的心理价位。“拿去吧，这可是一块好石料。”最终，老张让了步。

梁先生从怀里掏出钱包，点了1500元现金给了老张。老张将右手食指往嘴里蘸了口唾沫，把钱数了一遍又一遍，才装进自己的兜里。“老张，不错啊，这么一会儿就卖出去好几块石头了。”旁边有人打趣道。

老张憨憨地笑了笑。“一般没有杂质，色泽纯正的石头，价钱贵一些。但也没有一定的准价，差不多就成交了。”老张说，在这里卖石头的大都是农民，以前也并不知道石头该怎么卖，不断摸索，也就大概清楚哪些石头是好的，哪些是一般的。“那些小石块几块钱就可以买到，质地就差远了。”老张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玉石手电给记者比划着。“你看，强光打到石头上，光就呈现出散射状态。”“再看这一块石头，手电光打在上面，看起来晶莹剔透。”老张说，这是区别石头的最基本方法。

在交易市场，不管是卖家还是买家，都有随身携带的玉石专用手电，看起来十分内行。

“石头不好刨了”

“一天说不好能收入多少钱，没准儿。运气好的时候，一天卖好几千，差的时候就几百块钱甚至几十块钱。不过，现在山上的石头不好刨了。”孔祥兵(化名)抽着烟，蹲在自己的石头摊前，“政府不让乱刨了。”

据了解，为了避免破坏生态环境，当地政府明确禁止个人私自上山乱采滥挖，正在研究政策以便对石农进行有序引导。

对政府的明令禁止，孔祥兵很是不解。“为啥不让刨么?多好的资源，可惜了。”孔祥兵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和其他人一样，自己也会带上花了100多块钱买的照明灯，晚上偷偷跑到山上去刨石头。“晚上光线不好，不好刨。”

孔祥兵伸出自己的双手，手上布满了口子，缠着胶带。“挖石头也是个力气活儿，得有耐心，有时候刨了半天，一块好石头也刨不出来。”当然，运气好的时候，一晚上能刨出好几块成色较好的石头。“不能光刨好的，没那么多好运气，有时候也会捎带捡一些不太好的石头，能赚一点儿是一点儿!”

因为刚刨出来的石头上都有土，孔祥兵每天晚上回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将石头放在清水里洗一遍，晾干后再装进口袋里。到了第二天下午，他就会开着电动三轮车从10公里外赶到交易市场。“每天都过来摆摊，不摆就意味着没有了一天的收入。”孔祥兵说，冬日里阳原的风很大，寒意颇浓，但交易市场里永远都能看见石农的身影。

当然，也有胆大的石农，上午到山上偷着刨石头，下午过来摆摊。“刨的人多了，就觉得石头不好找了，再加上不让刨，生意不好做了。”孔祥兵叹了口气说。

下午17时许，太阳躲到了山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石农们开始收拾摊子，准备回家了。“今天卖了七八百块钱吧。”孔祥兵对今天的收入显然有些不满意。“周末从北京、大同过来买石头的人多些，今天周三，人少。”

玩石头成了时髦事儿

在交易市场上转悠的不只是外地人，本地人也很多。如今，阳原县城的不少人手上、脖子上都戴着泥河石做成的饰品，玩石头成了一种时髦事儿。“你看，我这串手链就是用泥河石做的，漂亮吧?”11月13日，姑娘小赵把右手举到记者面前，“可惜有一个石珠局部磨损了，好在无伤大雅。”在阳原县城，不少人都会为自己选块原石加工成成品，或自己把玩，或送给朋友，倍儿有面儿。

因为泥河石，阳原也就有了所谓的石友群，经常聚在一起展示新得的宝贝。今年36岁的王宝江就是石友之一，十分喜爱泥河石。每到晚上，经常会和石友们聚在路远亮的玉石加工店里探讨关于石头的趣事。

可以说，王宝江现在也是一个泥河石专家了，能够辨别石头质地。“你看，这就是我加工好的羊肝石成品，一面是金鱼，另一面是如意，象征吉祥富贵、称心如意。”王宝江拿出一块金黄色的泥河石成品说。在他看来，泥河石不仅可以让人获得一种乐趣，还能带动当地不少人就业。“紫色玛瑙是泥河石的一种，成色最好。”天雅石玩城经理周润生也是石头爱好者。他说，泥河石原料主要分为羊肝石和玛瑙两种，而玛瑙又分为冰种、玻璃种、紫玛瑙等系列品种，其中紫玛瑙最为珍贵。在他看来，“泥河石”有着自己的特色。首先是硬度特别高，达到摩氏7度-7.5度，比翡翠、和田玉都要高一度。“石头色彩丰富艳丽，赤、橙、黄、绿、青、蓝、紫都有，更有罕见的是一块石头同时拥有七种颜色，称之为‘七彩玉’。”周润生表示，阳原泥河石原料丰富，很有发展前景。目前，他正在申请成立阳原赏石协会，以便融入全国赏石业之中。

泥河石催生一方产业

人们把玩石头的同时，也带动了当地玉石加工产业。“有的原石成本比较高，做工比较复杂，半个月才能做一件，十分费工。”路远亮正在机器前忙活着加工玉石。“加工石头可是一件细心的活儿，得能耐得住寂寞。”

“只是现在预约的活计，半年都干不完。”路远亮每天6时就起床干活，直到深夜，平均每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虽说辛苦，但每月能获得七八千元的收入。“加工费是根据原石质地及工艺复杂程度，从几百到几千不等。”

20多年前，阳原县的张雁冰就开始从事汉白玉雕刻行业，技艺当属一流。而当泥河石在阳原开始走俏时，他也瞅准了这一机会，开始涉足泥河石加工业。

“最初多是山西大同人玩石头，后来才慢慢带动起了阳原的泥河石市场。”张雁冰是一个爱琢磨的人，他认为，加工石头，最重要的一点是创意，要根据石头的质地和形状以及颜色等进行加工，并且每块加工出的石头图案都要不一样，彰显特色。

据了解，目前，阳原县有玉石加工和销售门店上百家，带动包括石农在内的数千人就业，已经形成了采石、加工、销售产业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