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京津筑起绿色屏障
—记塞罕坝机械林场先进群体
塞罕坝机械林场职工正在进行春季造林。
三代塞罕坝人同土地沙化顽强抗争,将荒漠变为绿洲,把风沙挡在塞外,构筑了一道为京津阻沙源、涵水源的绿色屏障。
王龙 郭东摄
□本报记者 郭 东 姜 艳
塞罕坝,一个离北京直线距离不足200公里的地方,构成了距京津最近、最关键的一道风沙屏障。
从卫星云图上看,一弯深深的碧绿,像一只展开双翅的雄鹰,紧紧扼守在内蒙古高原浑善达克沙地南缘。这一弯绿色,就是塞罕坝,这里傲然生长着世界上面积最大的人工森林。
时间追溯到上世纪50年代,沙尘暴频袭北京。肆虐京城的粒粒黄沙,最主要的来源地是距京仅有180公里的浑善达克沙地。
必须扼住这个风口!上世纪60年代初,国家拉开在塞罕坝建设大型林场的序幕。
五十二载,沧海桑田。
塞罕坝人种了多少树?140万亩的面积上,造出112万亩世界最大的人工林;以只占河北2%的林地面积,培育了全省10%的森林蓄积。森林覆盖率由建场初期的11%增加到目前的80%,林木总蓄积量1012万立方米。
塞罕坝的林子能阻住多少沙?国家气象资料表明,上世纪50年代,北京年平均沙尘天数56.2天;2002-2012十年间,北京春季沙尘天数减少七成多。巨大的森林生态系统,每年为京津地区净化输送清洁淡水1.37亿立方米,固碳74.7万吨,释放氧气54.5万吨。
三代塞罕坝人用青春、汗水、智慧甚至血肉之躯,同土地沙化顽强抗争,将荒漠变为绿洲,把风沙挡在塞外,构筑了一道为京津阻沙源、涵水源的绿色屏障。
在流沙中植树,在荒漠上建房,人工造林112万亩,这是一个多么漫长而又艰巨的工程啊
阳春三月,记者从围场县城向北一路行进40公里,便进入了塞罕坝机械林场母子沟营林区。从这里出发,沿着崎岖的山路,辗转进入塞罕坝坝上。此时,坝上最低气温依然在摄氏零下20度左右,茂密的森林被皑皑白雪覆盖。
“这是世界上面积最大的人工森林,如果按1米株距排开,可绕地球赤道12圈。”塞罕坝机械林场党委书记刘海莹自豪地说,“谁能想象得出,塞罕坝的过去是黄沙漫天。”
塞罕坝,是蒙汉语的合璧,意为美丽的高岭。这里海拔1010-1939.6米,年均积雪7个月,年平均气温摄氏零下1.4度,年摄氏零下20度以下天数120天。对于常人来说,仅适应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就已非常困难,但塞罕坝人愣是在流沙中植树,在荒漠上建房,创造了“人逼沙退、绿荫蓝天”的奇迹。
1962年2月,也是一个春天。在塞罕坝最早的建设者赵振宇老人的记忆里,这是一个永远难忘的春天。那一年,他与来自全国19个省份的300多名学生和工人,组成了平均年龄不到24岁的建设大军,来到了冰天雪地、荒无人烟的塞罕坝。
“刚来塞罕坝时,冬天是最难熬的。”赵振宇回忆说,摄氏零下40多度,白毛风一刮就是几个月,起风时对面看不见人,气都喘不上来。没膝深的雪窝子,每走一步都要使出全身力气,白茬羊皮袄穿在身上经常被冻透。晚上睡觉要带上皮帽子,早上起来,眉毛、帽子和被子上会落下一层霜,铺的褥子、毡子全冻在了炕上,想卷起来得用铁锹慢慢地铲。
刚刚建场的塞罕坝只有少量房屋,却一下子涌来几百人,无处栖身,就住仓库、车库、马棚,还住不下,就搭窝棚;没有食堂,就在院子里支个棚子,架上几口大锅,露天吃饭;没有粮食,就吃全麸黑莜面加野菜;没有副食,就吃咸菜,有时吃盐水煮麦粒,能吃上点盐水泡黄豆,就是难得的美味了。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建设者们顶风冒雪,以苦为乐,艰苦创业,第一年就栽下了近1000亩树苗。然而,林木成活率不足5%。
迎难而上,不信东风唤不回。1963年开春,造林号角再次吹响。林场首任党委书记王尚海带领职工啃窝头、喝冷水、住马架、睡窝棚,在一个叫做马蹄坑的千亩荒原上,搞起了造林大会战。30多个昼夜鏖战,千亩树苗根植地下。当年10月,造林成活率高达95%。“马蹄坑大会战”告捷,开创了国内高寒地区栽植针叶树成功的先河。
“如果重新选择,还是塞罕坝!我的青春我的梦都在那儿!”今年70岁的陈彦娴说。
陈彦娴,“六女上坝”故事的主人公之一。1964年,承德二中陈彦娴、甄瑞林、王晚霞、史德荣、李如意、王桂珍6名女高中毕业生带着梦想,扎根塞罕坝林场。
春天造林,她们要将一棵棵带泥浆的树苗放到植苗机上,两手不停地取苗、放苗,一干就是十几个小时。回到窝棚里,腰酸腿疼,两眼发干头发胀,穿着带泥水的衣服倒头就睡。进入十月份,苗圃开始进行选苗作业,她们在选苗棚里一坐就是一天,每人平均每天都选上万棵苗子。收工时,腿都不听使唤了,站不起来,腰也直不起来,整个人就像僵住一样,好半天才能动。
如今,赵振宇、陈彦娴这样的第一代建设者都已经退休,许多人已长眠林下。然而,“马蹄坑大会战”“六女上坝”所蕴含的精神却已星火燎原。
以“走火入魔”的创新精神,攻克高寒地区引种、育苗、造林、防火等世界林业尖端课题
“你猜猜这是什么松树?”3月13日,北曼店林场党支部书记孙国龙指着场部后山脚下的一棵2米多高的松树问记者。令人惊讶的是,这棵松树下半截为樟子松,上半截为红松。
“这是塞罕坝独有的树,樟子松上嫁接红松。”孙国龙介绍,塞罕坝樟子松多,而红松果材兼备,2008年,他们实施了“樟子松嫁接红松技术研究”项目,引进东北地区优质红松,选择生长健壮的樟子松幼树进行嫁接试验。经过接穗运输、储存、防寒以及人工促进木质化措施等积极探索,目前嫁接成功率提高到80%以上。
这仅仅是塞罕坝人科学求实、善作善成的一个缩影。在物质和技术几乎一片空白的条件下,塞罕坝机械林场几代人坚持科技引导、勤于钻研、大胆创新、攻坚克难,先后攻克了高寒地区引种、育苗、造林等一项项技术难关,取得了多项科学技术成果,实现了创新发展的自我超越。
这其中,樟子松落户塞罕坝就是一项令人瞩目的创举和发明。
1965年的春天,技术人员李兴源开始试验引进樟子松,此举却引来众多人的质疑。因为樟子松怕风,而塞罕坝地势高耸,更是大风口。李兴源偏偏不信邪。他把种子用雪和沙拌在一起,放在野外,播入苗圃。从资料中得知必须用大粪做底肥,从此他与大粪就结缘了。路上碰到马粪驴粪,拾到筐里,见到羊粪蛋蛋,扫进筐里。他还让妻子缝制了一套专门掏大粪的工作服,挂在门外,随时使用。
一个月之后,松芽出土了,像婴儿的胎毛。这时,松芽最怕鸟啄。李兴源拿着铜锣,在苗圃周围使劲地敲。又用二踢脚,不停地轰炸。第二年秋后,苗儿长到七八厘米高。第三年春天,植进大田里,他开始观察树苗是否适应当地气候土壤……经过多年努力,樟子松育种终于全面成功,被推广到塞罕坝。
3月12日,57岁的塞罕坝机械林场森防站站长毕华明来到北门店林场石庙子沟营林区,为樟子松检查虫情。“通过一个虫卵就能判断附近的虫情,未来有多少个成虫,从而做防虫预案。”毕华明说,他正在完善云杉阿扁叶蜂监测、防治网络技术规程,这套技术规程也将成为全省地方标准。
“有时候他就像个孩子,经常把虫子拿到家里,一摆弄就是半个月,简直走火入魔了。”毕华明的老伴抱怨说。
正是这种“走火入魔”的创新精神,让塞罕坝成为我国高寒沙地造林科技进步的一个典范——开创国内高寒地区机械栽植引进的樟子松;自主研发容器苗造林基质配方;创造三锹半人工缝隙植苗法、苗根蘸浆保水法、越冬造林苗覆土防寒防风法等技术;完成森林防火关键技术研究等6大世界林业尖端课题,部分成果填补世界同类研究空白……
今天,当你登上海拔1800多米的梨树沟望火楼时,可以看到落叶松、樟子松、云杉、油松交织相映,这是当年大唤起分场卢承亮、李兴源等人的杰作;当你驱车在地势平坦的千层板林区时,大片大片的绿云将从你的眼前浮过,那是当年千层板分场董海与机务队联合作战的成果……这些赫赫有名的战将们的业绩,镌刻在峰峦沟壑之中,也将永远铭记在后来者的心中。
将个人选择与国家需要、个人追求与人民利益紧密结合起来,选择林业就是选择了奉献
在塞罕坝的制高点,海拔1940米的大光顶子山上,有一座孤零零的望火楼,远离人烟,无电、无水、无路。从1984年到1996年,护林员陈瑞军、初景梅夫妇一直坚守在这里,每天窝头就咸菜,夏天喝从几公里外背上来的沟塘水,冬天大雪封山后就喝雪水。一部电话、一副望远镜、一个记录本,昼夜重复着单调枯燥的防火瞭望工作。由于远离人群缺乏交流,儿子8岁时说话还不清楚。
在塞罕坝,这样的“夫妻望火楼”还有很多,它们默默诠释着护林员的无私奉献和真情付出。
“他们的坚守,源于‘为首都阻沙源’的神圣使命。”3月13日,站在吐力根河南岸,二道河口营林区护林员张彦秋说,塞罕坝几代人把个人理想与林业事业、个人选择与国家需要紧密结合起来,他们有的牺牲在荒原,有的落下终身残疾。第一批建设者去世时平均寿命只有52岁。
人们不会忘记,首任党委书记王尚海身先士卒,把爱人和五个孩子从承德市区带到坝上,与作业工人同甘共苦,在任13年,守成造林54万亩。1989年底,在承德市这座塞外山城的市医院里,老书记王尚海多想再看一眼这个美好的世界,特别是让他魂牵梦绕的塞罕坝林海!他在亲人的焦急和悲恸中,把手指向北方,艰难地说:“塞……罕……坝……”这是他在弥留之际留给亲人的最后一句话。病重期间,他不止一次地说:“我这一生没有什么业绩,所欣慰的是和许多同志共同创建了塞罕坝机械林场,这也是我一生的最大光荣!”
人们不会忘记,第一任技术副场长张启恩,是林业部造林司的工程师,当领导点将派他来塞罕坝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犹豫,和爱人一道,放弃北京优越的生活条件,带着3个孩子举家迁到塞罕坝。从北京到坝上,工作和生活环境实在是天壤之别。在一家五口人挤住一间房的情况下,张启恩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写出《塞罕坝机械造林的技术要点与规程》、《塞罕坝人工造林的技术与规程》两本书,从地理、气候、植物学和各个细节方面进行了详尽的技术总结。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选择林业就是选择了奉献。”记者见到母子沟营林区主任邓宝珠时,他正在进行中幼林抚育。邓宝珠已经在塞罕坝工作了40多年,明年即将退休。在担任营林区主任近30年里,他摸索出了每隔十行造一行、每穴双株以备雨季补植等造林方法。“我16岁就来了,42年忠于职守,干得还不够好,就怕对不住子孙后代。”
斗转星移,薪火相传。今天的塞罕坝林场,每年都有本科生、研究生志愿来到这里。
尹海龙,1982年出生在塞罕坝。2005年,大学一毕业他就主动回到林场干起了技术员。
于士涛,1980年生,保定人。上初中时,他被塞罕坝林海所震撼。2005年河北农大毕业,他毅然决然选择了塞罕坝,冬与西北风为伴,夏与紫外线为伍,脸黑了,手肿了。同学们来到坝上看到这些情景,劝他“你总不能一辈子就在这里吧”!他却说:“我的专业在这里,离开这儿,就像树没了根儿!”
……
一个又一个尹海龙、于士涛,在这片祖辈、父辈艰苦卓绝植就的浩瀚林海里,用自己的智慧与汗水续写着壮丽篇章。
如今,生态文明的步伐正在美丽中国的旷世画卷上铿锵前行。塞罕坝正弘扬“赶考”精神,凝聚圆梦力量,大力实施“生态立场、营林强场、产业富场、人才兴场、文化靓场”五大发展战略,开辟了以建设现代林场为目标的二次创业的新战场,再次融入“再造三个塞罕坝”的伟大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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