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声大师侯宝林的作品《北京话》中,一段对“京片子”画面感十足的模拟令人会心一笑。
北京话流利、干脆、土语丰富,一个“吃馒头”,都有餐了、啃了、开了、捋了、垫补了等多种说法。不久后,人们可以在即将上线的“北京语言文化数字博物馆”中,欣赏到京味浓郁的视频演绎,并领略丰富的老北京传统文化。
“三轮儿!”
“哪儿去啊?”
“东四。”
“五毛。”
“三毛。”
“四毛吧,多了不要。”
“站住,拉吧。”
……
■ 线上“博物馆”开启老北京文化旅程
碧水蓝天间,故宫角楼无声伫立,将倒影投射在波光粼粼的河面。几秒定格过后,伴随一行“开启老北京文化的奇妙旅程”黑字提示升起,这幅静谧而大气的图景徐徐展开。8幅各具主题,古朴雅致的画卷依次呈现在页面上。北京方言、口传文化、土语图典、吟诵……每个主题都可点击进入详细查看。
这一正处于测试阶段,即将上线的“北京语言文化数字博物馆”,是国内第一个面向语言文化而研发的开放性社会资源。也是在北京市语委办具体组织下,前后历经5年所完成的一系列北京市语言文化资源调查中最重要的成果。
北京市语委办主任贺宏志介绍,迄今为止,北京市先后公布了三批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包括“通州运河船工号子”、“北京童谣”、“老北京叫卖”、“数来宝”等不少口传文化得以入选。“但非遗保护工程并不单独针对口传文化,所以还是有些很具地方特色的口传文化被遗漏了。即便入选的口传文化,其音像资料也往往是介绍性的,不具备研究性。”
为此,北京市语委与市文化局、文物局、方志办等四家单位联合组织了北京市语言文化资源调查。贺宏志表示,其目的除了查漏补缺外,更要记录保存,在建立数据库的基础上建成“北京语言文化数字博物馆”,以展示北京地区语言文化资源的全貌。“这不仅是人们了解认识北京语言文化的窗口,也是抢救、整理、保护正在迅速变化的北京语言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平台。”
■ 遴选发音人留存地道“京片子”
“呜哎~大小~哎,小金鱼儿哎哎~”“葫芦儿哎~冰糖的~葫芦儿~冰糖的葫芦儿啊~”……声声极富特色的吆喝、叫卖,或洪亮高亢,或悠扬婉转。依次点击聆听,让人仿佛重回那居于胡同,门口提担挑货走街串巷的生意人来来往往的旧时光。
这一包含了500多段发音表演的“口传文化”展室,是“北京语言文化数字博物馆”中的重要内容。贺宏志介绍,项目组成员在田野调查基础上,寻访了数十位北京口传文化传承人,为他们分别录制视频,再现原汁原味的“老北京之声”。
为表现地道北京话而专门开辟的“北京方言”展室,则是数字博物馆的另一亮点。俗称“京片子”的北京话,以极富特色的儿化音、浓重的翘舌音为人们所认知。还有像说“大栅栏”、“西直门”时,将中间一个字“吞掉”的吞字音等。此外,不少未进入普通话的土语也颇耐人玩味。如将壁虎称作“蝎了虎子”,“稍绷”就是“等会儿”,形容一个人行动迟缓,则是“磨咕”……名著《红楼梦》、老舍的诸多作品,以及侯宝林的相声中,对北京话都有着生动传神的描述。进入数字博物馆点击“北京方言”主题下的视频资料,人们就可以欣赏多位北京话发音人口中纯正的“京片子”了。
而忆起几年前“海选”北京话发音人的盛况,贺宏志不禁感慨,老北京人对北京话真的是非常钟爱!“当时我们一共设置了西城、平谷、昌平、门头沟等8个采录点,选取了几十位包含男女老少在内的发音人,用以展现北京话在城区、郊区、不同人群中的差别和变迁。居民们都特别激动,场面不亚于明星‘选秀’!”
其中,尤以代表了核心城六区的西城区最受关注。作为首个采录点,西城区15个街道办贴出征集北京话发音人的通知后,足足吸引了93位老北京来参加测试。他们来自各行各业,年龄最大的76岁,最小的只有28岁。
在贺宏志看来,北京话发音人的遴选条件既严格又科学,以“老年男性”为例,得是1941年至1950年生人,在当地出生长大,未在外地生活两年以上,父母和配偶也均需为当地人,具有小学或中学文化程度。“都是为了尽量保持单纯的语言环境,文化程度太高的话对人会有影响。”此外,为确保摄录质量,发音人还须声音清晰,无口吃、鼻音过重、门齿缺损等状况。
测试时,发音人需要用老北京方言读出规定的单字、词汇、短句。还有讲讲民间故事、谈谈个人经历等“命题作文”,为的是展现自然交流状态下的北京方言。“除了北京话说得地道,还要有一定表达能力,能选上确实不容易。”贺宏志介绍,最终每个采录点只有不到十位老北京被选为发音人,正式录制时得一连录上好几天,十分辛苦。“但大家都觉得能够留下影像资料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也寄托了乡音乡愁乡情。”
■ 科学保护延缓地域文化“衰老”
除了开通“线上博物馆”,项目组还将发布一本围绕北京语言文化资源状况开展的调查报告。多个子项目显示,北京话正逐渐发生着改变,比如儿化音逐渐减少,一些土语也不再为年轻一代所使用。
“我们国家这么多民族,汉语还有8大方言区,每个方言区里小方言数不胜数,像湖南每个县之间,不用普通话都无法交流。所谓‘书同文,语同音’,任何国家都要确立、推广通用语言、官方语言,这从根本上关系到国家民族的团结统一。”贺宏志坦言,大力推广规范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这是语言政策的前提和主流。伴随国际化与人口流动,诸如北京、上海等很多大城市,方言的变迁与退化事实上也是无法避免的。“包括我们‘口传文化’展示的几十种商业叫卖,慢慢这些形式都不存在了,想让它们长久被使用下去是很难的。”
然而,方言又是地域文化的载体,包含着无尽的内涵。人们对家乡的情愫,其实就寄托在建筑式样、风俗习惯,还有语言之中。“要么怎么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呢!”贺宏志认为,在坚持语言政策的同时,也应科学保护包括汉语方言在内的各民族语言文字。“就像我们现在做的,利用技术手段留存地方语言文化资源,尽可能延缓它的‘衰老’。还有在群众文化活动,学生课外活动,有声媒体中,建议给方言的使用留下一点空间。”
责任编辑:郝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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