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的大豆生意

记者 庞丽静 还有1个多月的时间，黑龙江大豆就要迎来收获季。福建商人田丽这几天正忙着跟黑龙江大豆经销商联系，购买非转基因大豆的事宜。田丽对经济观察报说，她初步计划从黑龙江主产区倒运1吨的非转基因大豆，自己食用和并低价卖给福建厦门的朋友们。

田丽是做电气生意的，在福建当地小有名气，一年3000万-4000万的销量，属于当地同行业中上规模的企业。但是涉足大豆生意是她原来从没有想过的事情。

田丽说，跟哈尔滨的豆商做这笔生意，主要目的还不是为了赚多少钱，主要是自己食用安心，同时兼顾一下生意圈内的朋友。

最近，转基因食品让田丽变得惴惴不安。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到超市买大豆还有吃豆腐，心里都打了问号，因为她最近到黑龙江出差，关注到转基因食品安全问题，让她忧心忡忡。

6月13日，农业部又批准了三种转基因大豆的进口。截止目前，农业部一共批准了11个进口用作加工原料的转基因大豆的安全证书。

业内专家说，抗除草剂的转基因大豆看起来没那么可怕，因为是防御性的，但是精准抗虫的转基因大豆，针对虫子这一生命体，是具有攻击性的。“同样是生命体，会不会对人体同时产生危害?毕竟都是动物，只不过人是高级一些的动物而已。”田丽开始担心。

目前对于转基因食品安全性的争论各执一词，科学界却始终没有给出转基因食品是否安全的定论。

最让田丽担心的还不是转基因大豆油，因为她可以避开转基因大豆油，去食用橄榄油或者玉米油。但是她对于市场上的食品大豆开始担心，担心豆腐豆浆的原料食品豆会是转基因食品，担心市场上已经开始流通转基因食品了。

无奈的选择

田丽的担心是源于一组数据：2013年8月8日，国家粮油信息中心发布2013年中国主要农作物播种面积和产量的预测数据，全国大豆产量1280万吨(国内大豆均为非转基因)。黑龙江一家大型油脂加工企业出具的市场调查数据，全国食品(大)豆需求也是1000多万吨。如果市场上对于食品(大)豆需求达到1000万吨，那么去掉国储和大豆加工企业的需求部分，市场流通的国产非转基因食品豆应该不足1000万吨。又有数据，2012年度国内消费总量7350万吨，进口转基因大豆为5839万吨，对外依存度高达80.2%。那么市场上食品大豆需求多而国产非转基因大豆供给不足的部分会是用转基因大豆填补吗?尽管国家明文规定转基因大豆仅用于加工油品，连垃圾残渣都不能面世需要焚毁。但依然难以打消田丽的担忧。

充满狐疑的田丽8月14日，专程奔沃尔玛、家乐福，寻找带有明显非转基因标识的小包装大豆。因为她听金龙鱼工作的朋友说，标注非转基因大豆的小包装食品大豆，是安全的。结果她满超市也没有找到明示非转的食品大豆。她挑来挑去买了一种哈尔滨产的有机黄豆。她说只能暂时相信家乡的粮品吧。毕竟目前黑龙江产量464万吨，占比36.2%。近40%的非转基因大豆产自黑龙江。

田丽说，她很希望有权威机构，给老百姓来一场有关转基因的科普，而不是现在这样仅有争论性的意见而没有说服力的科学报告。“毕竟老百姓很担心市场已经流通转基因豆制品，不透明无疑会产生更多的猜忌和担忧。”

不仅田丽充满迷惘，黑龙江的油脂加工企业也同样迷惘。黑龙江上述大型油脂加工企业高层对经济观察报表示，目前大豆行业仍然是乱象。黑龙江油脂加工企业在市场上早已经没有了话语权。能够维持生存就很不易。黑龙江油脂加工企业坚持非转基因压榨多年，最后终于抵挡不住，为了生存，一边试图保住非转基因这块市场，一边也不得不进口部分转基因大豆进行压榨，否则他们就没法活下去。

上述高层表示，黑龙江大豆主产区的油脂加工企业，长期存在着收购国产大豆资金成本高、加工企业收储环节成本高、大豆及其制品运输成本高等问题，这些都让油脂加工企业无法与外资企业同台竞争。

“国产大豆必须比进口大豆低300元/吨以上，两者才在一个起跑线上，而进口大豆常年每吨比国产大豆便宜数百元，加工企业当然不会愿意收购国产大豆。黑龙江大豆主产区企业长期大面积停工，黑龙江压榨产能近2000万吨/年，年开机率不足10%。而他们看到的跨国公司在华工厂则大量进口大豆，“利用大豆载体，通过人民币兑美元的利率差、汇率差和资本炒作谋取暴利，对冲掉其在现货市场上的亏损。”上述高层对经济观察报表示。

8月8日，国家粮油信息中心发布2013年中国主要农作物播种面积和产量的预测数据，2013年中国大豆播种面积为700万公顷，同比减少2.4%。

数据显示，作为大豆最大的主产区，黑龙江大豆种植面积正以每年20%以上的速度在下降，已从原来的7000万亩左右下降到 2012年的3000万亩左右，总产量由原来的800多万吨降至400万吨左右。

这位高层说，大豆行业已经沦陷至此，希望接下来国产玉米、大米不要重复大豆的沦陷轨迹，否则国家粮食安全会受到威胁。

混沌豆生意

田丽想到了老家黑龙江，每年还有400多万吨大豆的种植，是非转基因大豆主产区，她可以通过集中采购一批食品大豆度过她这里的豆源信任危机。

田丽通过朋友圈，找到了哈尔滨的一个豆商，这家豆商有自己的种植基地。她初步跟这位豆商预定了1吨大豆的采购量。集中批量采购回去之后，低价卖给福建厦门这边的朋友。根据他们的需求情况，再决定是否增加采购量。近年来，由于和玉米等油料作物比，大豆的种植效益不高，种大豆不赚钱，所以黑龙江很多豆农都不愿意种大豆了。因此，一些豆油加工企业改为加工玉米油，也是近年来比较常见的现象。国产大豆受到跨国资本的打压，内资企业难以避开跨国公司的剿杀。而且近年来大豆贸易融资泛滥，甚至有些油脂企业也放弃主业，转而将大豆进口作为融资工具，通过资本运作低价抛售套现，而后再把这些现金投向民间高利借贷或房地产市场，利用信用证90天甚至180天的免息期赚取高额利息收入和人民币升值汇兑收益。

据九三油脂提供的数据显示，目前国产大豆年度榨油用量虽然不足300万吨，但是大豆蛋白、豆腐等食品用量却接近1000万吨。虽然国产非转基因大豆和进口转基因大豆榨油产品市场区分度小，但是食品领域规定只能使用非转基因大豆。在国产大豆产量继续下滑、短期难以逆转的背景下，榨油用量势必继续萎缩，但是食品用途将是国产大豆的最终归宿。这个产业链的延伸倒是会有很多商机的。

现在距离新豆上市还要1个月时间，田丽面对每天榨出来的豆浆，还是那么纠结。她要马上行动，把她的大豆生意赶紧定下来。

(应被采访者要求，田丽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