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下法国酒庄的中国商人自述：目前只是不亏钱

王肖邦

珠宝商人沈东军坐在波尔多左岸的家中,一座历史可以追溯到15世纪、占地30公顷的葡萄酒庄园，这让他感到满足——这里曾是名叫鲁瓦哈克的欧洲贵族的领地，但现在属于中国的商业新贵。

2011年3月，沈东军以私人的名义买下位于波尔多左岸梅多克地区的乐朗酒庄(Laulan Ducos)，成为最早收购波尔多知名酒庄的中国商人之一。在他之后，越来越多的中国投资者开始涌入波尔多。

“这并不令人感到意外，通过购买的形式，中国资本正在实现全球范围内的扩张。”沈东军对《第一财经(微博)日报》记者形容，“就像当年日本崛起，日本的企业家纷纷收购欧美国家的资产。”

中国买家“盯”上法国酒庄

根据法国阿基坦-大西洋地区土地调整与农村建设局(Safer Aquitaine Atlantique)的数据，2011年和2011年之前，中国买家在波尔多所属的法国吉伦特省(Gironde)仅分别购买了14个及6个具有一定规模的葡萄酒庄园。

但到了2012年，中国买家当年收购的葡萄酒庄园数量开始蹿升，达到27个，土地面积约525公顷，占到这一地区已易手的葡萄园总面积的15%。

Vineyard Intelligence顾问机构的亚历山大·霍尔(Alexander Hall)表示，中国买家投资葡萄园的动机不一，有些是受到法国庄园和葡萄园业主的尊贵身份所吸引，有些纯粹因为商业回报。

这两个动机在沈东军的身上同时都能找到。“下个月，我将受邀参加法国总统以及法国前总理的接见。”沈东军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说，投资酒庄让他在法国受到一系列礼遇。

不过，就纯粹的经济回报而言，乐朗酒庄却没有给沈东军带来同样的惊喜。“八项规定”的突如其来让波尔多左岸价值不菲的葡萄酒在中国的销售遇到了短暂的困难，潜力巨大的中国葡萄酒市场并没有在过去一年爆发出预期的购买力。乐朗酒庄的销售目前以欧洲以及美国市场为主，维持在“不亏钱”的收支平衡状况。

“2013年以来整个(中国)市场节奏是有所减缓的，实际上我们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容易理解的现象，在过去的6年时间里，波尔多葡萄酒在中国的销售是呈现高速增长状态的，这是其他任何一个市场都没有经历过的，所以也是市场慢慢降温和冷静下来的时候了。” 波尔多葡萄酒行业协会亚太区总裁托马斯·朱力安表示。

在学习如果做一名波尔多葡萄酒庄庄主的同时，包括沈东军在内的中国投资者也在学习从事这项投资所必需的耐心和乐观。

中国面孔令当地人不安

决定收购乐朗酒庄前，沈东军考察了约40处葡萄酒庄园，包括澳大利亚在内的葡萄酒新世界的酒庄。“最终选择波尔多是因为这里的土壤、葡萄品种、酿造技术以及悠久的历史、文化。”沈东军说。

对于像沈东军这样的酒庄投资“新手”，波尔多是相对安全的尝试。“有些地区的葡萄酒只在个别国家、地区受到欢迎，但来自波尔多的葡萄酒受到全球葡萄酒爱好者的欢迎，这意味着，当中国市场出现问题的时候，你还可以把酒销往其他国家。”

沈东军拒绝透露收购乐朗酒庄的价格，“我们与酒庄的卖家之间有保密协议。葡萄酒庄园的价格取决于酒庄的历史、文化、产量、出产的葡萄酒的品质以及销售情况等等，当然如果你就是单纯对某个酒庄着迷，还需要为自己的爱好支付溢价。”

一年之中，沈东军会有1～2个月的时间在乐朗酒庄度过，在这期间，他目睹了越来越多中国投资者的到来，也感受到波尔多当地居民与团体对中国投资者的矛盾态度，“一方面，他们欢迎你来投资;另一方面，他们害怕你改变他们的酿造工艺、破坏当地的传统文化。”

“确实有一些中国投资者不受当地人欢迎，有的中国商人在收购后，将酒庄的工人、酿造师换成中国人，这让当地人极为反感。”沈东军说，“海外收购，你需要对当地文化表现出格外的尊重，尤其当你收购的是被法国人视为国宝的葡萄酒庄园。”

按照朱力安的说法，目前大概有200～250家波尔多的酒庄为外国投资者所有，相比波尔多的8000多个酒庄，这个数量并不大。

霍尔也指出，大多数中国买家投资的均是知名度较低的葡萄园物业，主要集中在波尔多、优质波尔多和波尔多丘陵产区。虽然法国买家亦活跃于这个领域，但他们主要购买颇负盛名的葡萄园。

考验耐心的长期投资

“经营一家酒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乐朗酒庄目前由一支十多人的当地团队打理，每年10月葡萄采摘的季节，沈东军会来到酒庄听取当地负责人的报告，并就诸如购买哪种类型的橡木桶、酒瓶要选择轻瓶还是重瓶、需不需要补充一些农具作出决定。

乐朗酒庄一年的开销约合人民币500万～600万元，沈东军说：“对中国投资者而言，收购酒庄风险首先在于远距离管理的问题。其次是文化差异，除了法律法规，你需要特别留意当地约定俗成的规矩，比如你不能通过恶意压价来和其他酒庄展开竞争，同时处理劳资关系要格外小心。”

但投资酒庄园最大的风险还是在于国内葡萄酒消费市场受政策影响而产生的波动。“八项规定”终止了高档葡萄酒消费在中国保持多年的增长势头。

朱力安介绍说，2013年中国市场的波尔多葡萄酒销量大约在5500万升，出现略微的下降。“葡萄酒酒庄的购买交易并非是短期投资，而是长期的投资，意味着买家对自己市场的所在国是信心十足的。”

沈东军对于乐朗酒庄目前收支平衡的状况并不担心，他正在酝酿一个长远的计划：待旗下通灵珠宝完成上市后，通过增发完成对乐朗酒庄的收购，“通灵珠宝的四成客户来自婚庆市场，葡萄酒也是婚庆用酒的主力，两者能够产生协同效应。”

另一方面，虽然葡萄酒销售本身没有带来利润，但葡萄酒庄园在世界范围内的稳定增值，仍然让中国的投资者感到放心。

地产服务机构莱坊(Knight Frank)葡萄酒庄园指数(Vineyard Index)显示，全球主要的葡萄酒产区的土地价格在截至2013年6月的一年中上涨了6.8%。包括阿根廷、新西兰以及智利在内，被葡萄酒界称作“新世界”的地区，葡萄酒庄园土地价格的上涨尤为明显，其中位于阿根廷的门多萨产区(Mendoza)涨势最为强劲，按年增长达到25%。

此外，法国、意大利、西班牙这些“旧世界”国家的酒庄售价也在稳定增长，意大利托萨卡纳产区(Tuscany)的年度增长达到了欧洲最高的20%。

“你需要横着摆放这瓶酒，避免空气透过木塞进入瓶内，这样它能保存10年以上。”沈东军拿出一瓶2009年产、售价千元的乐朗葡萄酒，“投资葡萄酒庄园是一笔长期投资，不能盯着短期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