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探路“京医”入冀

在涿州市中医院，毕业于北京中医药大学的罗毅(中)在和同事研讨病例。 赵 威摄

涿州市医院楼下停满了外地就诊患者的车辆。 边 慧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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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边 慧 [涿州报道]

■阅读提示

相较于我省其他县市，涿州对接北京最明显的优势不仅是区位带来的交通便利，还有承接北京医疗资源带来的公共服务优势。

“涿州在利用北京医疗资源上的优势是其他县市比不了的。”涿州市政府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

记者在实地探访中也发现，涿州市内的几家主要医院里，不时有患者到服务台询问北京专家的出诊时间。

“承接北京的医疗资源，涿州已经探索了十年。”涿州市卫生局主任科员吴泽良告诉记者。

医院改制请来“京医”

5月13日，临近中午，涿州市医院内一间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肥胖症患者小陈躺在病床上被缓缓推出。“手术很顺利。”来自武警总医院的主任医师张新国告诉等候在外的小陈父母。

这时，小陈的父母总算有心情去看一眼窗外的海棠花。之前，因为带着身高一米八几、体重190公斤的儿子在北京辗转求医却始终轮不上一个住院名额，这对夫妇已经几个月没有露出过笑容了。

“不是治不了，而是人太多，住不进医院，没法做手术。”小陈的父亲告诉记者，在别人的介绍下，他们选择了到涿州的医院住院。“当天就安排住院，来会诊和手术的还是北京医生。”

去北京看病，在大医院挂不上号，转而来涿州看病——这样的患者在涿州并非孤例。能提供北京的优质医疗资源，同时拥有比北京更低的就医费用、更便利的就医环境，涿州不仅吸引了周边县市的居民来此看病，甚至连北京房山、大兴等地的百姓也前来就医。

“和北京医院的对接合作始于十年前的涿州市医院改制，现在能对接的这么成功，也得益于当年的改制。”涿州市卫生局主任科员吴泽良告诉记者。

据介绍，2004年以前，涿州市医院是隶属于涿州市政府的公立医院，其职工全部为事业编制。医院的经营状况非常不好，职工的工资都不能保证，更不用说缴纳医疗、养老等各项社会保险的费用，甚至连退休职工的工资也一直在拖欠。

当时恰逢国家出台鼓励民营资本进入医疗市场适当参与公立医院改革的政策。2004年，涿州市联合实业集团进入涿州市医院。“改制的基调是：医院的性质不变，仍然是公立的事业单位;承担社会性的政府和公益职能不变;原有职工的身份不变，还是国家事业单位的正式职工等。”吴泽良说，为了让医院的改制更加顺利，涿州市政府将医院的编制彻底下放，这意味着，医院可以根据发展需要自行招聘人才，不受编制限制。

如今，走进涿州市医院，一眼就能看到“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301涿州合作医院”的醒目招牌。而与301医院的合作，缘于十年前的一块菜地。当时301医院在涿州寻找一块后勤保障基地，以地产为主业的联合实业集团同意免费提供一块400亩的土地，条件是301医院给涿州市医院提供医疗支持。

随后，301医院和涿州市医院签订了医疗支持的合作协议，协议的内容是在20年间301医院每天要有不少于13个专家在涿州市医院出门诊。此外，协议还规定，涿州市医院每一个科室的主任都由301医院医生来担任。

政府主导、市场运作的理念也应用在了2008年涿州市中医院的改制中。

“现在涿州市医院和中医院都是企业化运作，卫生局只例行检查和服务。”涿州市卫生局副主任科员任羽男说，“我认为政府这么做就对了。”

记者在涿州市卫生局查到一组数据——涿州市医院与北京301医院对接合作，去年301医院派专家到涿州市医院出专家门诊512人次，会诊8人次，手术18人次;涿州市中医院与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合作，去年东直门医院选派36名专家在涿州市中医院长期出诊，共接诊35320人次;位于涿州的保定市第二中心医院与解放军第307医院、北京军区总医院附属八一儿童医院等7家北京医院都建立了合作关系，去年北京方面专家来坐诊285人次，指导手术和会诊176例。

对接中培育“造血”机制

“民营资本的介入，奠定了涿州市医院对接北京医疗资源的硬件基础。”联合实业集团一位工作人员如此评价。

5月13日上午，记者在涿州市医院见到了做完手术不久的9岁小女孩媛媛。媛媛的父母告诉记者，媛媛属于困难气道，此前先后在北京两家医院就诊，都解决不了困难气道麻醉插管的问题。“转到涿州来，问题解决了，顺利做了全麻手术。”媛媛的母亲有些激动。

事实上，媛媛手术顺利得益于医院医疗设备的提升。涿州市医院副主任医师胡济民介绍，困难气道插管的问题，依靠可视喉镜就可以顺利解决。“这台可视喉镜就是根据北京专家来会诊时的建议，我们从307医院买的，这给日后医院各种手术开展提供了保障。”

虽然有了硬件的保障和北京专家的支持，但吴泽良认为，要实现医疗资源与北京的真正对接，这还远远不够。“涿州医院要实现从外部输血到自己造血的彻底转型。”

去年，涿州市医院共输送42人次去北京301医院进修，培养自己的医疗骨干。涿州中医院也与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一些老中医签订师承协议，组织20名中医师举行中医师承拜师大会。这种临床帮带，让涿州一些年轻医生实现了快速成长，知识更新速度实现了与北京的接轨。

此外，涿州医疗系统还把北京一些在岗或已经退休的国内知名专家、教授请到涿州，参与医院的临床、教学、科研和管理工作。“现在涿州市医院副院长、呼吸内科主任戴富林，曾是北京309医院呼吸内科主任。原309医院放疗科主任韩守云，在2010年被聘请到涿州，并帮涿州市医院创建了放疗科。这些专家的引进，帮涿州市医院迅速加强和完善了科室建设。”说起这些老专家，吴泽良如数家珍。

除医疗技术和人才与北京对接，涿州市医院还在管理模式上借鉴了北京301医院的先进经验。最有特色的就是护士交班时的英语交班制度。现在涿州市医院，每天到交班时间，护士们说的是英语。

“这种制度非常人性化。”胡济民说，对于重病患者，一般都会对患者本人隐瞒病情。如果护士用汉语交班，在交代病情时，难免会刺激到患者，用英语的话就避免了这种情况。

期待打破更多制约

5月9日，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朝阳医院与位于三河燕郊的河北燕达医院签署了共建协议书。在涿州医疗卫生系统人士看来，这两家医院的主要合作模式与涿州的做法大同小异，但协议中的部分内容依旧让他们羡慕不已。

“关于北京专家在涿州的执业资格问题，我们现在还处于特事特办阶段。”涿州市中医院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尽管国家已经放开医师多点执业，但受制于有关条款的规定，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北京专家异地执业依然阻碍重重。

“听说燕达医院和朝阳医院在这方面要展开探索，可能已经拿到了一些政策，希望涿州也能尽早解决相关问题。”上述人士表示。

而在涿州市中医院医生张卓(化名)看来，涿州要先完善自身的城市建设，才能吸引更多来自北京的优秀医疗人才前来扎根。

“我正从房山回涿州，堵在路上了。107国道长城桥断交，大堵车。”5月25日，在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张卓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从北京中医药大学硕士毕业后，张卓选择了到涿州市中医院工作，他看中的是“有前途，受尊重”。“当时中医院来我们学校招人，我觉得他们确实是求贤若渴，过去之后能受重视。现在看来，单位不错，就是交通忒闹心。”

张卓每周末都要去房山看女朋友，虽说公交高铁都挺方便，但实际走起来张卓觉得还是麻烦。“现在有师弟师妹问我涿州这边条件怎么样，我觉得交通再修一修，生活设施配套的再齐全一些，我会推荐他们来涿州工作。”

对于更多的普通患者来说，在涿州看病方便，但过后报销却依然是件麻烦事儿。

5月13日下午，记者在涿州银都小区见到了63岁的张邱。老人是北京人，为了儿子的婚事，老两口把靠近北京西站的一套两居室卖了，在石景山给儿子买了套婚房。随后，老两口安家涿州。

“选涿州，就是看中这边的医院条件好，经常有北京专家来坐诊。但是北京医保没法在这边用，稍微花点儿钱的病，我们还是得折腾回北京去瞧。”张邱告诉记者，后来儿子帮着办理了北京医保异地安置，但仍然不能直接走北京医保，而是要把报销单整理好，再去北京的医保部门办理报销事宜。

“我们跑不动，都是儿子帮着办报销，一办就一整天，净耽误他上班了。”张邱老人有些感慨。

“其实，从技术上看，省际的医保互联互通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儿，真正的问题在于京津冀之间医保人均缴费基数、标准、药品报销范围、起付线等都有差异。”胡济民认为。

燕达医院再次成为涿州人羡慕的对象。吴泽良告诉记者，燕达医院和朝阳医院的共建协议中，探索患者异地医保报销是一项重要内容。在不远的将来，京冀两地社保部门均会将燕达医院列为医保定点医院，使燕郊地区60万人口可以就近享受医保就医的便利。

■快评

医疗“一体化”不只是“京医出诊”

5月5日，北京朝阳医院派出13个科室的专家入驻河北燕达国际医院，在京津冀一体化被热议的同时，这一消息也被京冀主流媒体广泛报道。而在京冀医疗领域相关人士看来，这种合作方式仍需突破一些制约。

探索进行了十年的涿州对接北京医疗资源依然面临着一个现实：主要合作模式集中在专家出诊、远程诊疗、优先转诊、人员培养等方面，真正制约区域内医疗一体化的瓶颈如异地医保报销、医疗资源迁移等，却一直难有实质性突破。

正如某些北京卫生系统内部人士所言，一些问题不解决，谈“京津冀医疗一体化”就为时尚早。

解决上述问题，需要三地突破行政体制和利益分配的藩篱，在相关制度设计上能以人为本，打破地域限制，加快一体化进程，统一标准，简化程序，在规定执行上更多地体现出人性化的善意，以切实举措去降低患者异地就医和报销的时间、经济等各项成本。

而站在河北的角度，我省也应清醒认识自身所处的发展阶段和承接实力;认识到作为一项特殊的产业，医疗品牌的形成总是有一定滞后性，而且也需要环境基础;认识到医疗产业的发展规模应同当地城镇化水平相匹配。

涿州市医院副主任医师胡济民认为，目前北京市医疗产业分布并没有根据人口迁移变化进行动态的调整，也并未表现出大幅扩建或者转移医疗基础设施等硬件资源的明确意愿。而从河北的角度看，尽管公立医院难以快速跟上京津冀一体化的节奏，但是民营医院宽进严出的特点恰好能够弥补资源不足。

“涿州此前的医疗改革是比较成功的实践。”有我省专家认为，除此之外，医疗资源还可以考虑向外资等开放，吸引外资的好处是不仅带来优质的医疗技术，还能学习其成熟的产业链运作经验。

文/本报记者 边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