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控烟报告

□张 恒

过完今天，2015年就结束了，很多总结纷至沓来，这其中就包括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2015中国成人烟草调查报告》。根据这份报告，中国在控烟问题上的承诺，再次“失约”。

“失约”的是吸烟率的问题。《中国烟草控制规划(2012-2015年)》提出“到2015年年底，成人吸烟率由2010年的28.1%下降到25%以下”，但疾控中心这份报告显示，目前成人吸烟率为27.7%，达3.16亿，非但没有下降，甚至比2010年还增长1500万人。

这并非中国在控烟问题上首次“失约”。《济南时报》刊文回溯了此前的一段经历：“10年前，《世界卫生组织烟草控制框架公约》正式在中国生效，应《公约》要求，中国需在《公约》生效五年后，实现在公共场所全面禁烟，全面禁止烟草广告、促销和赞助，保护公众免受烟雾危害等目标。直至2011年，上述目标未能实现。”

于是，人们当然要问，为什么会失败?论者陈海荣就注意到，“网络之上、跟帖之中，人们早已总结出了一条现实经验：只要烟草报告一出，中国目前‘烟价便宜’必是其惯有表述，然后也便成了还可进一步‘涨价控烟’的依据所在。”这次报告中，确实再次提到价格问题：虽然卷烟平均价格有所上升，但没有跟上居民购买力的增长速度，烟草反而变得相对来说更加便宜。因此，陈海荣在撰写《“烟草报告”何必多弹“涨价老调”》一文时担心：接下来，是否要继续走提高烟价的老路?

理论上，提高烟价确实可以遏制人们抽烟的冲动。因为想让人戒烟，无外乎两个方法：主动戒烟，不想抽了;被动戒烟，抽不起了。提高烟价的目的，就是想让烟民抽不起。但现实情况却并非如此，《北京青年报》就刊文指出，一支烟增加几分钱，并不会给烟民带来太大经济压力，而且“再加上在这个‘主要看气质’的时代，余烟袅袅被艺术化为病态的‘风度’。于是，老烟民还没来得及戒，新烟民又前赴后继地往‘潮流’里赶。”

于是，最终谁得利了?《新快报》提出了这个问题。邓海建在投书该报的评论中写道：“有媒体关注到一组数字，5月10日起，卷烟批发环节消费税税率由5%提高至11%，并在批发环节加征0.005元/支的从量消费税。从6月份首个税款征收期看，卷烟批发环节从价计征消费税63.4亿元，同比增加34.3亿元，增长118.13%;从量计征的消费税5.8亿元，为净增长。两项合计增收40亿元。看起来，烟价高了，税收多了”。

2014年数据显示，烟草行业税利超万亿，同比增长10%。正如世界卫生组织烟草控制与经济政策合作中心主任、对外经济贸易大学郑榕所言：控烟，说到底是个经济问题。据郑榕估算，烟草公司是所有国企中上缴利润最高的，上缴利润率达25%以上。在一些产烟大省，烟草更是地方经济、财政的支柱。而另一方面，中国烟草行业的管理部门烟草专卖局和烟草总公司是“两个牌子，一套人马”，专卖局局长和中烟公司总经理甚至是一个人，怎么能寄希望自己扼杀自己的利润?自己打击自己的市场?

甚至，为了保证销量，他们还会对烟草暗中补贴。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控烟办公室副主任姜垣接受采访时就曾透露，烟草行业一直存在“加税不加价”的情况，“烟草行业通过牺牲自身利润来消化掉增税，以确保零售价不涨，销量不减。”还有媒体报道，烟草公司和专卖局还会为此申请财政补贴。中国香烟价格为何一直处于较低水平，这也是原因所在。

控烟目标与利税收入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要解决控烟问题，就必须疏离政府部门与烟草产业间的关系，同时下决心摆脱对烟草行业的利税依赖。具体而言，则是要推动“全国性无烟立法”。财新传媒记者刘佳英就这个话题撰写文章时注意到世卫组织的一个报告：“2015年10月，世界卫生组织曾发布报告指出，推动‘全国性无烟立法’，是保护所有中国公民免受烟草烟雾危害的唯一有效途径，但中国在这方面落后于许多国家，是所谓‘金砖五国”中，唯一一个没有进行全国性无烟立法的国家。”

事实上，从一些城市在公共场所全面禁烟的政策推行效果来看，只要政府部门下决心去解决这个问题，效果会非常明显。论者罗志华就注意到，虽然烟民数量在上升，但二手烟的情况有所改观：“与2010年相比，工作场所的二手烟暴露率由60.6%降至54.3%，政府大楼的二手烟暴露率从54.9%下降至38.1%，公共交通工具二手烟暴露率从29.%下降至16.4%。”在他看来，这主要是因为公共场合禁烟的效果显著。因此，在为《京华时报》撰写的评论中，罗志华提醒相关部门，烟草不要只重公共场所，也要在私域发力，“所谓‘私域发力’，并非干涉私人生活、侵犯私人空间，而是让吸烟者能自觉与烟草保持距离。重视私域，就要严禁烟草广告，要在烟草消费上多加引导，要对烟草包装进行‘改版升级’，等等。”

这也是前面提到控烟的另一个方法：让烟民主动不想抽。一来，通过公益广告、媒体宣传，普及吸烟对身体健康危害的知识——— 根据这次疾控中心的调查，公众在这方面的意识仍然不足，知道吸烟导致中风、心肌梗塞、勃起障碍的比例分别只有31.0%、42.6%、19.7%。另一方面，也需要强化烟草包装上对吸烟危害健康的警醒设计——— 而非像现在，很多烟草包装设计处处体现着美感。

都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在2015年就要结束的时候，我们一方面要呼吁，烟民尽量减少烟草消费，另一方面，更要呼吁政府部门，在控烟问题上，力度要更大一点，步子也要更快一点。

漫画/付业兴

责任编辑：白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