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因为接触了不少令人作呕的黑幕后,开始撰写专栏,好告诫大家天上不会掉馅饼,希望知友们能够躲避掉这些陷阱,不至上当受骗。
无论是铁汇的例子,现货白银的例子还是各色庞氏骗局和赌徒谬误的错误策略,都大量使用了零和这一概念——所有人的钱都在一张赌桌上,不是给你,就是给他。整个过程中没有产生任何一点真正的产出,仅仅是博弈双方互相对耗而已。
这让许多朋友产生了误解,以为所谓的金融,就是一群不事生产的人,一群对社会毫无正贡献的人,互相对赌的零和游戏。其本质和赌场没有区别。
而另外有些人,把金融说得天一般高,似乎主宰了人类社会,好像在整个人类文明的顶尖一般。其他做实业的人都万万不如,都是被支配的奴隶。好像一旦成为金融人士,就能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事实上,真正的金融技术,和种植技术,畜牧业技术,造船技术这类的技术没有太大本质的区别,都是人类为了自身利益的考量,发展出来的技术而已。
金融,既不是高大上的,高人一等的特殊技巧,也不是赌桌上,毫无益处的赌博工具。金融,是一种服务,被社会所需要的服务。无须仰视,也无须妖魔化。
我们拿一个很浅显的例子来说事,火灾保险是大家都很容易理解的金融形式。每个人都付一笔钱给保险公司购买火灾保险。如果有人不幸遭受火灾,则能拿到一笔远远超过他支付的钱,从而避免掉火灾带来的经济困境。
对于这单笔交易而言,保险公司是亏损的,然而没有遭遇火灾的人是大多数,这些人的保费只要能弥补掉支付的理赔,则总体上保险公司还是赚钱的。
保险公司要做的是测算风险,大概知道出火灾的概率多大,并且利用大数定律来赚钱。这里保险公司利用到了大数定律来给自己创造利润,这和利用牛顿力学来制造机械是一样的,利用科学家们的发现,来制造工具,创造产品。
对于保险公司而言,是赚钱的业务,对于每一个投保的个体而言,能够规避掉风险,是真实的需求。整个社会都受益了。
保险公司通过自己的风险测算的专业技能,利用了大数定律所昭示的规律,创造出了金融产品,大家各得所需。整个过程中并没有谁生产出了什么实物,但所有人都受益了,并不是一定要制造出一样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才叫有产出。
中国古时候流行重农抑商的意识形态和政策,因为庄家从地里面长出来是实实在在的,而你们这帮商人,不过是倒腾倒腾别人种出来的东西和别人手工做出来的东西,你们自己什么都没创造,凭什么钟鸣鼎食?一定是窃取了人家的财富。
结果上千年的重农抑商政策直面商业文明的西方列强之时,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谓坐贾游商,这里的商只包含没有土地的商人。真正对商业的全面遏制是宋之后的事情,也是古典中华文明走下坡路的开始。)
交易本身就创造价值,违反直觉,但事实未必符合直觉。因为这个偏见,我们承担了多少惩罚?
企业主本身不干活,干活的都是工人,原料是上游提供的,经过工人的工作后就增值了,然后卖给下游就更贵了,这一定是工人的劳作,企业主就是个寄生虫。
如果说管理也是一种工作的话,有的资本家雇佣职业经理人做管理工作,自己只是持有股份,那就毫无疑问是游手好闲,剥削阶级了。
这样的想法,和财富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汉从土地里刨出来的想法是一致的。企业主为什么创造了价值,是不容易想明白的,是违反直觉的。
投资本身创造价值,违反直觉,但事实未必符合直觉。
将资本家彻底赶走,认为是对社会毫无益处。这样规模巨大的实验,已经用整整一代人血的代价做过了,实验的结果就不多说了。
因为这个偏见,我们承担了多少惩罚?
说回金融,有些朋友也许要问,也许保险业这种将个体的风险集中起来的做法还有点社会价值,难道成天看着K线图,搏多搏空的人,他们开仓平仓,也对社会有益吗?
我再举个小例子,某航空公司善于做服务,但飞机肯定要耗油,石油的价格波动起伏难以预测,怎么办?作为主要的成本之一,完全无法预测,对财务规划是个彻彻底底的灾难。卖出去的票不能说涨价就涨价吧。
这个时候航空公司应该去石油期货市场做多原油期货合约。如果石油上涨,那么虽然航空公司的燃油费用必然开销很大,但石油期货市场上赚的钱,恰好能弥补这个额外的开支。而如果石油下跌,那么期货头寸固然损失了,但燃油费用节省下来,恰好能让期货的亏损被弥补掉。
这样,这家航空公司在期货市场建立头寸的那一刻,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油价成本。不用操心原油涨跌的问题。
本质上,这家航空公司把预测油价的任务,外包给了期货市场里专业的风险承担者们。
分工产生效益,违反直觉,但事实未必符合直觉。
不专业做风险管理的参与者把风险外包给专业的风险管理者,这一点和保险公司如出一辙。航空公司把油价的风险,外包给了自愿承担油价风险的金融机构。
而承担风险的机构,如果能更好得预测价格,则获得社会分工体系给他的奖励,如果他能力不足,则接受社会分工体系给的惩罚。不用领导给你考核绩效,拿真本事说话,向来是市场的风格。
这样经营者就可以把不善于管理的风险外包给专业管理风险的人,从而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这是巨大的提升。不仅商品价格的风险可以外包转让,信用的风险也可以转让,利率的风险可以转让,波动率的风险可以转让,现代金融甚至允许你把天气产生的风险也转让。
芝加哥期货交易所甚至放出豪言,没有你对冲不掉的风险。
我们现在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给实业经营者的服务者——金融机构管理风险所用的工具而已。但你如果在不了解情况的基础上,突然听到有天气期货这种金融衍生品,配合流行的阴谋论,你一定会以为又是华尔街之狼,捣鼓的赌博工具了。不仅毫无对社会的正贡献,而且还是骗钱的道具。
这种偏见,现在尤为流行。
本身应该规避风险,但偏偏自己要动歪脑筋的经营者当然是存在的,而且比比皆是。笔者接触到了一些非常大型的机构,因为安全原因不能透露太多,该企业作为大型国有外贸企业,为了规避汇率风险使用了人民币掉期合约。
但因为近年来人民币单方向升值的预期比较强烈,该机构违反了规避风险的原则,利用自己手上的合约赌人民币会一直升值。结果今年人民币的汇率反复了几波,冒充外汇市场内行的管理者,遭到了无情的惩罚。
不是专业的风险管理者,就不要外行冒充内行,否则结果只有被吊打,没有例外。市场是不认你的背景和位高权重的。市场上只有盈利和亏损,赢家和输家,残忍如斯。
投资股票也是如此,股票的投资者事实上把资源分配到更加高效的地方去,如果投资的方向正确,社会就回馈他的分配工作,反之则惩罚。
有的朋友可能又有疑惑啦,你说投资给好的企业,发挥更大的社会价值,还能说得过去。可市场上有些人做空,把人家企业拖死,更让其他股民受损失,难道这些人也是做贡献吗?
笔者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大家对做空者都心怀偏见。似乎做空的都是坏人,在影视剧里如果涉及到金融市场的搏杀,一般都是空头作为反面形象出现。
这也是符合人的直觉的,我们一起,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做好一件事情,这是令人满意和感觉良好的。做空,把人家弄残掉,好像是坏蛋做的事情。
事实又再一次违反直觉。做空者是市场里必然不可缺少的部分,是良好的市场机制里必须存在的。只有拥有良好的做空制度的市场,才是健康的市场。
没有做空制度的市场必然是个坑骗投资者的市场,而做空者通过自己的知识,让大家能够认清某上市公司欺骗投资者的真相,本身就是对投资效率的重大贡献。
中亚古国花剌子模有一古怪的风俗,凡是给君王带来好消息的信使,就会得到提升,给君王带来坏消息的人则会被送去喂老虎。于是将帅出征在外,凡麾下将士有功,就派他们给君王送好消息,以使他们得到提升;有罪,则派去送坏消息,顺便给国王的老虎送去食物。
大家觉得花剌子模的国王天真幼稚,然而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判断事物上,还是会起作用。
做空者,就是个播报坏消息的信使,不受人欢迎。当然我们知道,做空机构本身只是说出问题的人,并不是问题本身的制造者。可我们仍然不喜欢他们。
当然,做空者的绩效必然也是受市场的奖惩的,如果你做空了本身质地良好的企业,那么必然遭受到严酷的惩罚。
电影《大空头》剧照
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交易行为负责,每个人按照自己的水平获得市场的奖惩,来评价你对社会的贡献。
市场交易本身,能把对你无用甚至有害得东西转移给对该事物有价值的人手上去。(投黑马www.touheima.com专注于文创领域的众筹平台)金融市场也不例外。为了更好得管理风险,我们需要更多的工具来帮助我们获得社会整体效益的增加。
这里再打一个比方,实业生产好比是汽油,保证整个经济机器的能量产生的根源。而金融业好比是润滑油,使得资金融通,风险分散,分工管理。金融金融,资金融通是本职工作。
没有润滑油,汽油的燃烧效率大大折扣,机器依然能跑,但效率非常低下。而如果大量的资源涌入金融,好比一台机器只有润滑油,没有汽油,没一个人做实业,经济体自然是无法转动的。
好的机器,必然是汽油和润滑油的比例恰当的。
在这方面设想得最宏大的,要属罗伯特·席勒教授的新金融秩序的宏大构思。该构思能不能成功施行,我不评价,但我仍然建议大家阅读《新金融秩序》一书。
这书虽然是写给居庙堂之高的人看的,但有志于学的朋友们都应该读一读,至少能对金融有个更全面的视野。
推荐席勒教授的公开课,大家可自行搜索《耶鲁大学公开课:金融市场》。
随机、赌徒谬误、小数定律——概率论中最简单的智慧
现在的世界比过去复杂得多,其中有大量不确定性,是否理解概率,直接决定一个人的开化程度。
一、随机:有些事情是无缘无故地发生的
这个思想对我们的世界观有颠覆的意义。
古人没有这个思想,认为一切事物都是有因果的,甚至可能都是有目的的。人们曾经认为世界像一个钟表一样精确地运行。但真实世界不是钟表,它充满不可控的偶然。
更严格地说,有些事情的发生,跟他之前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可以没有因果关系。不论我们做什么都不能让它一定发生,也不能让它一定不发生。
一个人考了好大学,人们会说这是他努力的结果;一个人事业成功,人们会说这是他努力工作的结果。可是如果一个人买彩票中了大奖,这又是为什么呢?
答案是没有任何原因,这完全是一个随机事件。总会有人买彩票中奖,而这一期彩票中奖,跟他是不是好人,他在之前各期买过多少彩票,他是否关注中奖号码的走势,没有任何关系。
若一个人总是买彩票,他中奖的概率会比别人大点吧?的确,他一生之中中一次奖的概率比那些只是偶然买一次彩票的人大。但是当他跟上千万个人一起面对一次开奖的时候,他不具备任何优势。他之前所有的努力,对他在这次开奖中的运气没有任何帮助。一个此前没有买过任何彩票的人,完全有可能,而且有同样大的可能,在某一次开奖中把最高奖金拿走。
中奖,既不是他个人努力的结果,也不是“上天”对他有所“垂青”;不中,也不等于任何人与他做对。这就是“随机”,你没有任何办法左右结果。
理解随机性,我们就知道很多事情发生就发生了,没有太大可供解读的意义。我们不能从这件事获得什么教训,不值得较真,甚至不值得采取行动。
再完美的交通工具也不可能百分百安全,我们会因为极小的事故概率不坐飞机吗?我们只需要确定事故概率比其他旅行方式小就可以了。甚至连这都不需要,只需要确定这个小概率事件我们能够容忍就可以了。
二、赌徒谬误
假如你在赌场玩老虎机,一上来运气不太好,连输好几把。这时候你是否有种强烈的感觉,你很快该赢了?
买股票、期货、彩票都是一样。连续好几把上来就亏损的情况下,是不是觉得下一把挣钱的概率很大?
这完全是一种错觉。赌博完全是独立的随机事件,这意味着下一把的结果和以前所有的结果都没有任何联系,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不会影响将来。
“大数定律”说,如果进行足够多的抽奖,那么各种不同结果出现的频率就会等于他们的概率。
人们常常错误地理解为,随机就意味着均匀。如果过去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不均匀,人们就错误的以为未来的事情会尽量往“抹平”的方向走。如果连输几把,那么下一把就应该会赢。
但大数定律的工作机制不是和过去搞平衡,它的真实意思是说如果未来进行非常多次的抽奖,你输非常多次、赢非常多次,以至于他们此前的一点点差异就会变得微不足道。
有个笑话说一个人乘坐飞机时总带着一颗炸弹,他认为这样就不会被恐怖分子炸飞机了,因为一架飞机上有两颗炸弹的可能性非常小。
战场上士兵有个说法,如果战斗中炸弹在你身边爆炸,你应该迅速跳进那个弹坑,因为两颗炸弹不大可能打到同一个地方。
这都是不理解独立随机事件导致的。
三、在没有规律的地方发现规律
理解了随机性和独立随机事件,我们可以得到一个结论:独立随机事件的发生是没有规律和不可预测的,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智慧。
彩票分析师,相信中奖号码存在走势,相信其中的规律,所以近期多次出现的组合可能会继续出现,或者按照这个趋势可以预测下一个号码。
但这里根本没有规律,是完全随机的现象,即便存在缺陷,也需要大量的开奖后才能发现,而且缺陷的结果也很简单,无非是某个特定号码出现的可能性略大一些,完全谈不上什么复杂规律。
明明没有规律,这些彩票分析师是怎么看出规律来的呢?也许他们不是故意骗人,而很可能他们真的相信自己找到了彩票的规律。
发现规律是人的本能。
春天过后是夏天,乌云压顶常下雨,大自然中很多事情的确是有规律的。我们的本能工作得如此之好,以至于我们在明明没有规律的地方也能找出规律来。人脑很擅长理解规律,但是很不擅长理解随机性。
在没有规律的地方发现规律是很容易的事情,只要你愿意忽略所有不符合你这个规律的数据。而且如果数据够多,我们可以找到任何我们想要的规律。
有人拿圣经做字符串游戏,声称这是圣经对后世的预言。问题是,这些预言可以完美的解释已经发生的事情,但在预测未发生的事情时就不好使了。关键是圣经中有很多很多字符,如果仔细寻找,尤其是借助计算机的话,总能找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把圣经换成毛选也一样,你会发现毛选也早就预言了中国后世发生的所有大事。
未来是不可被精确预测的,这个世界也并不像钟表那样运行。
四、小数定律
现在我们知道,数据足够多的话,人们可以找到任何自己想要的重要规律,只要他不在乎这些规律的严格性和自洽性。那么在数据足够少的情况下又会如何?
如果数据足够少,有些规律会自己跳出来,你甚至不相信都不行。
人们抱着游戏或者认真的态度总结了世界杯足球赛的各种“定律”。比如——
“巴西队的礼物”:只要巴西夺冠,下一届的冠军就将是主办大赛的东道主,除非巴西队自己将礼物收回。这一定律在2006年被破解。
“1982轴心定律”:世界杯夺冠球队以1982年世界杯为中心呈对称分布,这个定律在2006年被破解。
还有一些未被破解的定律,比如——
凡是获得联合会杯或美洲杯,就别想在下一届世界杯夺冠。
中国队的“王治郅定律”:只要王治郅参加季后赛,八一队必然得总冠军,以及“0:2”落后无人翻盘定律。
如果仔细研究这些定律,会发现不易破解的定律其实都有一定的道理。王治郅和八一队都很强;0:2落后的确很难翻盘;而获得世界杯冠军是个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更别说同时获得联合会杯、美洲杯和世界杯。但不容易不等于不会发生,他们终究会被破解。
那些看似没有道理的神奇定律(正因为没道理,所以显得神奇),则大多数已经被破解。之所以神奇,是因为纯属巧合。世界杯总共才进行了80多年,20多届。只要数据足够少,我们总能发现一些没有破解的规律。
如果数据少,随机现象可以看上去很不随机。甚至非常整齐,感觉好像真有规律一样。
问题的关键是,随机分布不等于均匀分布。要想均匀分布,必须要样本总数非常大的时候才有效。一旦不均匀,人们就认为其中必有缘故(阴谋论),而事实却是这可能只是偶然事件。
iPod最早推出“随机播放”功能的时候,用户发现有些歌曲会被重复播放,他们据此认为播放根本不随机。苹果公司只好放弃真正的随机算法,用乔布斯本人的话说,就是改进以后的算法使播放“更不随机以至于让人感觉更随机”。
如果统计数据很少,就很容易出现特别不均匀的情况。这个现象被诺奖得主丹尼尔·卡尼曼戏称为“小数定律”。卡尼曼说,如果我们不理解小数定律,就不能真正理解大数定律。
大数定律是我们从统计数字中推测真相的理论基础。大数定律说如果统计样本足够大,那么事物出现的频率就能无限接近他的理论概率——也就是他的“本性”。而小数定律说如果样本不够大,那么他就表现为各种极端情况,而这些情况可以跟他的本性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个只有二十人的乡村中学某年突然有两人考上清华,跟一个有两千人的中学每年都有两百人考上清华,完全没有可比性。
如果统计样本不够大,就什么也说明不了。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能只凭自己的经验,哪怕加上家人和朋友的经验,去对事物做出判断。我们的经验非常有限。别看个例,看大规模统计。有的人听说两三个负面新闻就敢写文章把社会批得一文不值,这样的人非常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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