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昌俊
不管你愿意看到什么,平视都应该是最好的姿态,不因身份去片面“抬高”其作品的价值,也不因作品而对其个人抱以高蹈的道德寄托。
近日,一篇名叫《我是范雨素》的文章在网上突然引起众多关注,并在微信端迅速收获“10万+”的阅读量。文章作者范雨素是一位农民工,她在文中记叙了自己及家庭十多年来的经历。有网友评论称:“没有激烈言辞,甚至没有突出的感情色彩,作者是自己人生的亲历者,也是周围人人生的记录者。大社会,小人物,跃然纸上。”(4月26日《北京青年报》)
“我的生命是一本不忍卒读的书,命运把我装订得极为拙劣。”以这样的语句开头的《我是范雨素》,在社交媒体被持续刷屏。正如很多爆款文章一样,此文也引发了多重的解读,有人从中看到了文字的清新,有人看到了自己,有人借此洞见底层生活的粗粝,有人看到了范雨素遭遇背后的社会问题……每个人都试图从中放大最打动自己的那一部分。或许,这本身就是文学作品的价值所在。
然而,基于社会主流观念中,农民工与文学创作者之间强烈的身份反差,在看待《我是范雨素》时,人们到底是被文字本身的力量所打动,还是被作者个人的经历所震撼,或许难以区分。是的,创作者个人的经历与其笔下的文字,从来都难以作绝对的割裂,外人看一个人的文字时,也难免附加对作者本人的观感。但对范雨素的褒奖与称赞,若全部是建立在对其个人底层生活的同情之上,显然是不公平的,也是范雨素个人不愿意承受的。
作为一个曾遭遇婚姻不幸、独自抚养两个孩子的农民工,范雨素在文字之外的力量,恰恰在于其没有接受被定义的人生和刻板的世俗束缚。虽然学历不高,甚至连打字都不怎么会,但并没有阻挡她对文学的热爱,并且这种热爱不止于阅读,更是努力用自己的方式进行创作和表达。这种表达对于其个人而言,或许早是一种习惯,成为生活的一部分。但置于其所身处的群体和阶层而言,我们不得不承认,这种超脱于身份限制的表达,却具有某种宏观上的象征意义:从来被忽视和被表达的他们,终于以个体的力量,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并引发关注。
余秀华曾把写诗称为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的一根拐杖;而在范雨素眼中,文学也是自己的一个港湾,“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一本书就好像可以休息似的。心境烦躁,过得很苦的时候,可以逃避。”可以说,正是因为对诗歌与文学的热爱,让两人散发出有别于同阶层人的魅力与特性。创作,更应该被理解为是她们为自己构建尊严的一种方式与产物。理解了这一点就应该明白,拿着既成的文学标准去评价余秀华与范雨素,并期待她们的创作承担更多的社会大义,是不合适的。
范雨素坦言,“我不喜欢那种以高高在上的笔法写底层的作家”。这句话或许阐释了其创作的最大价值,她笔底下的底层叙事,是生活淬炼后所展现的不加修饰的真实,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自我表达,既非一厢情愿的想象式抒情,也非道德俯视下的同情式写作。所以,围观范雨素,不管你愿意看到什么,平视都应该是最好的姿态,不因身份去片面“抬高”其作品的价值,也不因作品而对其个人抱以高蹈的道德寄托。正如余秀华曾经告诫的,“我身份的顺序是这样的:女人,农民,诗人。这个顺序永远不会变,但是如果你们在读我诗歌的时候,忘记我所有的身份,我必将尊重你。”
责任编辑:郝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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