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购物卡背后的“灰色链条”

双节将至，各式各样的中秋礼品纷纷以靓丽的姿态被摆放在了各大商场超市最显眼的位置，与此同时，可以用于支付和积分的各种消费卡券也纷纷迎来了销售旺季，这些卡券有着不同的用途，却大多动辄以一单几百张的量级销售着，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小小的消费卡有了如此巨大的市场?记者近日走访了资和信、福卡、连心卡等预付卡销售中心，从来这些地方购卡的人身上，摸到了一条预付购物卡背后的“灰色利益链”。

购卡

买卡开发票方便财务走账

近日，记者来到位于马甸商房大厦的资和信售卡中心。一位带着孩子前来购卡的王先生引起了记者的注意，他走到售卡窗口，表示要购买两张面值1000元的商通卡。售卡的工作人员告诉王先生，每张卡需要按卡面值的3%收取手续费，如果是500以下的购物卡，手续费为每张15元。

在缴纳完商通卡储值的费用和每张30元的手续费后，王先生一边等候一边与记者攀谈起来，原来王先生买卡是要送给孩子的班主任，因为担心送实际的东西太张扬，又怕老师不喜欢，王先生觉得送卡还是很实用的，“人家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方便，咱的心意也到了。”

售卡窗口的服务员问王先生是否开具发票，当他表示不需要时，一位排在后面的女士询问王先生能否将发票让给她，当得到肯定的答复时，这位女士很高兴地来到窗口前，一边报上发票抬头单位，一边拿出电话与人讨论发票名目开什么。

记者以某公司财务的身份与这位女士攀谈起来，她告诉记者，她是私企公司财务，买商通卡主要是公司打点客户和给员工发福利。对于办购物卡可以开具发票，这位女士向记者介绍说，这些发票在冲抵收入、减少纳税时很管用，“既可以规避风险，还方便财务走账。”

“除了商通卡，我们也买一些福卡。”这位女士对记者说，福卡没有手续费，20张5000元面值的预付卡可以节省3000元手续费。“但福卡能够使用的范围比商通卡要小一些。”

记者也走访了一些亲戚朋友，他们对购物卡的使用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有一位自己经营一家公司的周女士认为，购物卡使用起来不用找零，很方便，她经常会购买购物卡送给父母，因为他们“不舍得花钱”，如果给他们购物卡，他们就会很高兴地去消费，做儿女的也觉得开心。

由于购物卡本身并不会有被赠予者或使用者的身份信息，近年来成了公款消费和变相行贿的重灾区。在资和信的官网有这样一段文字描述：“资和信商通卡系统地解决机关、企事业单位招待、礼品的需求，赢得了广泛的好评。” 而连心卡的官网上也有类似的介绍： “连心卡”是为企事业单位、机关团体及职工量身定做的消费卡，具备储值、积分、打折等多种功能……是职工福利和客户关系营销的最佳选择。

变现

面值万元以上购物卡 黄牛9.6折收购

为了了解购物卡是如何“变现”的，记者在58同城上联系了一个收卡的黄牛，他表示，如果卡的总面值万元以上，他们将以9.6折收购，如果多了价格还可以更高。他还告诉记者，现在是价格最好的时候，因为十一的时候会有大量的购物卡需要收购，价格就会降下来。

一位在预付卡行业内工作多年的朋友告诉记者，这些黄牛收卡后，通常会以比回收价格高1-2个百分点的价格卖给“大黄牛”，而这些“大黄牛”每隔几日会到黄牛们经常蹲点的地方进行“扫街”，然后把卡返售给发卡公司，或者是贩卖给各类机构。

除了收卡和贩卡，黄牛们还有另一项工作，就是盘踞在各个商场为顾客进行“代付款”业务。记者在某购物中心选购了数千元的商品，在准备付款时一位穿着普通的大姐走上前来，表示可以帮记者花更少的钱。记者计算了一下，按照这位大姐的说法，原价4900元的商品就可打到87折，确实比商场的9折更具吸引力。这位大姐表示，她可以先帮记者刷卡结账，然后记者再把现金给她就可以了。

在记者暗访的过程中，有黄牛告诉记者，就在前段时间的端午节期间，最差的黄牛每天也有数百元的“净利润”，而那些老的黄牛们，平均每人每天至少有数千元的进账。“至于‘行业大户’就更多了，一年赚个四五十万元真是小意思。”

返点

合作商家最高可获10%返点

作为预付卡的消费场所，各大商场和美发机构、加油站、餐饮、医疗、美容等也获益匪浅。这些消费场所与发卡机构签约后，持卡人就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选择任意签约的场所进行消费，有的还可以享受积分服务。

据资和信的工作人员介绍，与其合作的商家以3个月为周期进行结算，同时将给资和信一定比例的返点，业内人士介绍说：“各个合作商家的返点比例都不一样，一般大商场的返点比例很低，不到1%，美容院等比较高，有5%-10%，甚至更高。”而福卡的结款时间则较短，一般一两周就可以结款。

相比于需要定期结算的多用途预付卡，单用途预付卡则更易在企业内部产生资金沉淀，这种卡常见于美容美发、健身会所、超市等机构，由本企业发行，只能在本企业或同一品牌连锁商业企业购买商品服务。这种卡对于商家而言，可以快速回笼资金，加快资金流动，扩大经营规模。由于消费卡不设找零，很多卡都会剩下少则几元多则上百的余额，不少消费者将不再使用，这些余额看起来不起眼，却“聚沙成塔”，成了商家赚取的一笔巨大的“沉睡余额利润”。

疑点

巨额售卡资金去向何处

以资和信购物卡在马甸的售卡大厅为例，在记者采访当天的下午4:30至4:50这个时间段，就有近20名顾客陆续来此办卡，资和信的营业时间是上午9点至下午5点，假设每人购买10张面值1000元的卡，按每小时60人的客流量计算，一个资和信网点一天就会收到480万元的资金。这是不算手续费的情况下得出的数字，而资和信在客流高峰时期，19个窗口全部开放的情况下，前来购卡的人还需要排队至大厅门外等候，一次性购买几十张上百张大面额卡的情况更是屡见不鲜。

而记者近日在位于永安里的福卡售卡大厅也见到了同样的情景，很多都是公司的财务前来购卡，一次买几十张面值上千元的卡很常见，而用于员工福利的卡则大多数为300元至500元不等。

记者了解到，自去年起，1000元以上面值的商通卡已长期有效，而1000元及以下使用期限也延长至3-4年。福卡则一直不限使用期限，言下之意，持卡者不必担心购物卡“过期”的问题，可以把价值数千元的商品慢慢搬回家，反正发行机构已把钱攥在手里了。

购卡产生的大量资金在此积存，一段时间之后，才会有各个商家前来结款，此时有的卡中剩下几元钱的残留资金，再也不会消费，有的卡还有大笔的余额没有消费，这些卡里的钱就自然而然地留在了发卡公司。

据记者了解，2008年，国际发卡机构雅高曾委托零点公司对国内预付卡市场进行调查，调查结果表明，这是一个至少有着8000亿市场规模的行业，且正在以2倍于GDP增速迅猛扩张。而这段时间内起家的预付卡公司，尚不需要像现在这样，想发行1亿元面值的预付卡必须先拿出1亿元资金备案，而是至多可以用1元钱发行12.5元的预付。

2008年后，各种各样的预付卡公司如雨后春笋般成长起来，为了抢占市场份额，各个发卡公司逐步开展了差异化服务，福卡和连心卡推出了网上支付，可以直接在网上购卡，以及使用其购物卡进行网购，而资和信凭借其因优先占领市场而带来的强大的商户资源，偕同其自有的资和信百货商场也如火如荼地发展起来。

而让人疑惑的是，售卡带来的大量资金究竟去往何处，这一点这些发卡机构并未公开，据悉，从本世纪初期起家的资和信，到2008年斥资2亿购入资和信百货大楼，资和信十年之中迅速膨胀，其旗下担保公司和风投公司也曾多次出现在上市公司十大流通股股东名单之列。而一些发型机构、美甲和车行等发行单用途预付卡的商家也在近几年迅速扩张，京城大街小巷四处可见的连锁店就可以证明这一点。由此，我们似乎不难看出发行预付卡带来的巨额无监管的资金，为这些发卡机构的发展壮大的历程做出了多么巨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