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4日晚,朝阳区丽都花园西门对面地下井,王秀青躺在“家”里的床上。在这里,他点着蜡烛照明,已住了10个冬天。
昨日,几平方米大小的井内床垫下放着烟头和零钱。
井外人
登上7截钢筋,便能看见繁华的北京城。地面上走动着小区居民、保安、出租车司机和警察。这些是井外人有时会站在马路上往下看,并通过各自的方式影响着井内的生活。
很多个凌晨三四点,是王秀青开始工作的时间。他出井,从周围提来清水,给来此交接班的出租车擦车,7块钱一辆,每天能擦10多辆,赚差不多100块钱。每月不到3000元的收入,勉强维持孩子们上学的花销。
很多出租车司机都知道这个井下人,都找他擦车,一个的哥听说王秀青急着给孩子上户口,借给他5000块钱,他们约定了还钱的方式,王秀青每次给这名司机擦一次车就记一次帐,擦车的钱顶借款。
王秀青擦车的那条路上,环卫工王景如借了他3万元。周围看门的保安也大都借给过他钱。
“都知道他不容易。”附近一所学校保安小周说,虽然他也是从农村来打工的,但听说王秀青在井下住了10年,还是震惊不已,他借给王秀青500元,过了俩月,王秀青赚了钱立刻还了他。
接济过王秀青的环卫工李同说,如果王秀青是个流浪汉,没人会帮他,“都是双手换饭吃,他能在井下住10年供孩子上学,说明这个人不是游手好闲。”
因为没户口没法上高中,他刚给三个儿女上了户口。上户口交的6万元罚款是他借来的,借款来自于他在丽都饭店擦车10年的“朋友”。
相比这些井外人,王和他井下的邻居们最害怕警察或管道的管理人员:“随时都会把我们撵出去”,他说“那样我们就没家了”。
王无“家”可归的最长一段时间,是2008年奥运会,当时在有关部门的工作下,井盖都被打上了大拇指粗细的螺栓。不过没多久这些螺栓都被撬走,井下又成为王的家。不过这次遭遇后他发现,住在井下越来越难。
城管来检查时,把井口都给焊上,全老太向城管求情,城管给她留了一个井盖,但这个井盖有水,她只能又把城管焊的井给锯开。
12月4日晚11点,“邻居”老祝头到了老薛的井下“串门”,说话声音大了些,引来了附近派出所的民警。
民警让三人从井下钻出,问他们需不需要去救助站,“青岛输油管道爆炸知道吧?地下管道多危险,万一出点事,是你们出门赚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民警作势叫警车过来送三人去救助站,冻得直哆嗦的三个老人慌得双手乱摆,一致回绝。
“老有城管和民警发现我在井下,把我叫上来,问我去不去救助站。”王秀青说,他每次的回答都一样,要救助就连我们一家五口都救助了,救助我一个,一家人没吃喝。
民警前脚走,王秀青和老薛们后脚又钻到了井下。
回“家”
12月5日清晨,北京雾霾。这天早上,王秀青和他的邻居们看见,很多人陆续来到他们“家”的“屋顶上”。人群里有警察,有记者,还有城管队员。
十年的井下经验让这些井下人知道,家回不去了。
王秀青、老薛和老祝头三人一起离开了他们长住的那片地下井,“来了好多记者,城管和民警肯定不让我们在这住了,每回都这样,等风头过去再回来。”
5日上午,王秀青选择回到怀柔的家“避风头”,这天下午,他接到了一名同在附近打工的保安打来的电话,保安告诉他,他住了10年的地下井口围了很多人。
他踟蹰着要不要当晚返回丽都饭店附近那个“家”,“我要是一天不在那,那些司机可能以后就不来找我擦车了。”
虽然媒体的报道让王失去了居住十年的家,但当大家知道他的经历后有人决定为他做些事情。
昨日下午,怀柔区长哨营乡遥岭村村委会主任彭新田说,村里人只知道王秀青不常回家,还以为他在外打工还可以,没想到会在地下井住了10年。
“我们村有4户低保户,要按王秀青家的状况,谁评不上低保他家也能评上,但他家实在有特殊情况。”彭新田说,王秀青家超生3胎,按照规定,超生户没有评低保户的资格。
彭新田称,今年6月,王秀青交了罚款后,三个孩子的户口已经上上,“村委会会问问上面,交了超生罚款是不是就有资格评上低保户了。”
彭称,如果能够评上低保,王秀青家有4个本地户口,按月每人能领到200到300元的低保金,“这样他们能过得好点。”
王秀青知道,低保金不足以保证三个女儿求学的开销,昨晚他又回到丽都地区。
他不敢回到那口井盖附近。夜深了,他蹲在经常擦车的路口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念叨着他那些“邻居”。“那些老太太怎么办呢,好歹我在北京还有个家。”
就在王秀青念叨时,全老太趁着警察和城管不在,又钻进了井底。
“我没地方可去。”她说。
责任编辑:辛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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