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最长寒假里,我和我10岁的娃,一次次被张文宏圈粉。
娃非让我为我们共同的偶像写篇文,我问他:“写啥?”
娃说:“你就写他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特别好。”
早些日子,还许诺长大了要当个游戏主播的少年,如今很快“移情别恋”,为新的偶像痴迷,觉得他浑身上下和一字一句,都闪耀着迷人而耀眼的小星星。
这,就是今天这篇文诞生的缘由。
1。女朋友和老婆的区别,就差一个结果。
总有媒体记者询问张文宏,美国专家说瑞德西韦,是治疗新冠肺炎的特效药,对此他怎么看。
张文宏说,美国专家也是根据非常初步的数据,得到的一个初步的结论。到底是不是神药,要等所有临床结果出来,才能下判断。
研究结果出来之前,所有的结论仅仅停留在医生的个人经验上,并不准确。
就像,两个年轻人谈恋爱,没有结婚之前,一切都有变数。
“结果出来前,女朋友一直都是你女朋友,结果出来后,才是你老婆。”
而目前,中国的“神药”,就是人心齐,泰山移。
这提醒我们:
研究结果没有出来前,不要乱宣传神药。
结婚证没有拿到手之前,不要乱喊老婆。
2。媒体不乱帮忙,就是在帮最大的忙。
还是关于哪些药物治疗新冠肺炎有效,总有媒体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张文宏毫无客气地说:
请把专业的事儿,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如今,湖北的医院,包括武汉同济和协和,都是水平非常高的医院,全国前去支援的部队,也是精英部队,我们要相信他们在具体治疗中,会有具体的方案。
“不需要媒体帮忙解决这个问题,好不好。
我也希望你们媒体不要老是做这个事,把一种不靠谱的治疗方案,片面地传播,哪怕一些靠谱的治疗方案,因为你们的传播也变成了错误的。”
“啪啪”两个耳光,打出了这样一个真相:
医生的专业是救治患者,媒体的专业是报道真相,各司其职,尊重边界。
不干越俎代庖的事儿,敬畏自己的专业,就是最大的负责。
3。不要用神剧,来想象复杂救治。
在不少人的认知里,只要把康复者的血清,输入感染者体内,感染者就像换个人一样,从昏迷中缓缓醒来,睁开明亮的眼睛,激动地说:“我活过来了吗?天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太阳!”
张文宏犀利地批评道:
“输入康复血清,患者马上康复,这是电影!”
真相是,作为古老的疗法,血清治疗的确有效,但也有困境:
第一,上哪里一下子弄那么多血清。
第二,血清只是解决病毒阳性的问题,但对于危重症病人,不仅仅是病毒阳性的问题,而是多脏器衰竭的问题。
就算病毒阴性了,这些病号的康复还是个复杂而艰难的过程。
这个科普告诉我们:
闷在家里很难受,但不能电影看多了,就开始急于求成,用脑海中的画面想象一线医护的工作。
当下,中国医护承受的压力和风险,超过任何一部好莱坞大片的演绎。
4。我们的火还在烧,不好意思指责别人防火不严。
这些天,总有报道显示,从国外带来的输入性病例,摊大了中国的感染人数。
我们要不要禁止别国疫区来的人们入境?
就像新加坡,已经宣布禁止疫情严重的韩国人入境。
对此,张文宏说,前些日子中国疫情严重时,不少友国给予援助,也没有禁止我们入境。
如今,我们疫情稍微好转,但还没有清零,每天都有数百名病例在增加,不让别国入境,无论从事实还是从道义上说,都说不过去:
你自家的火还没有扑灭,也不好意思嫌弃别的国防火不严,何况还总有人指责我们是放火人。
所以,国家采取的方法,是所有从他国疫区来的,进入中国都要隔离14天。
“一切按规矩办事,就好了。”他说。
还真是这样。
不管是个体还是国家,处于两难境地时,有时候并非是往左走,还是往右走的问题,而是走上第三条路——真理之路。
真理之路,就是遵从内心,又把伤害降至最低的那条路。
5。用力过猛,走不了远路,不管是人类还是病毒。
关于新冠病毒到底是被人类彻底剿灭,还是从此后像流感一样,和人类和平共处,张文宏说,这取决于病毒本身的演变:
传染性越强,致死率越高的病毒,越不容易成功进入人类。因为,聪明的病毒,是找到宿主后,存活下来,而病毒如果一上来就来势汹汹,要把人类杀死,那么它注定被人类消灭。
所以,新冠病毒,最后到底是成功潜伏,还是像SARS那样消失不见,取决于它“够不够温和”。
没有人欢迎病毒,但张文宏极富哲理性的论述,却揭示了这样一个真相:
不管是人类还是病毒,用力过猛,都走不了远路。勇于平和,敢于妥协,才是一切生存之道。
6。不在灾难中重生,就在灾难中死亡。
湖北之外的其他地区疫情基本控制住后,张文宏在接受环球时报采访时,以极大的勇气说出这句话:
不尽快复工,死亡率将高于新冠肺炎。
他说,媒体不恰当的宣传,迎合了民众过分恐慌的心理,为防止复工造成的疫情蔓延,不少人索性不再复工。
其实,复工不会带来疫情的反弹,不科学的防护才会。我们这么大一个国家,这么多人要吃饭,要生活,要赚钱,要看病。
如果经济停滞,大家没地方买菜、买药、谋生、谋出路,因贫困和病患死亡的人口,可能要高于新冠肺炎。
尽管,这个发言很快被删帖了,但它饱含的忧国忧民意识值得铭记:
病毒可怕,但一个14亿人口的超级大国陷入停滞,更可怕。
病毒不会只攻击穷人和病人,但他们更需要活下去。
7。滥用药物,其实是伪治疗。
抗生素和抗菌素的滥用,一直是医学界的痛点。
包括这次新冠肺炎,之所以出现康复医生李亮(不是李文亮)这样,都出院了,后来又死亡了的病例,除了病毒本身的狡猾,还有可能是,抗菌药物的大量使用,暂时掩盖了病情。
也在假象和掩盖中,给病毒反噬的机会,让患者付出生命的代价。
3月5日,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张文宏提出,对前期轻症患者,基本不用抗菌药物,对于重症患者,才在先进检测“武器”的扶持下,检测出是哪种感染,精准用药,不是拍脑袋。
如果,前期就用大量抗菌素,一旦患者病情加重,用再多也无效,因为耐药性。
人们为什么怀念那个感冒发烧不需要输液的年代?
张文宏的这个解释,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回答:
过度治疗,就是谋财害命。
8。总是强求他人理解,其实是一种病。
博士生导师张文宏,是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感染科主任,也是上海救治医疗专家组组长。
所以,关于上海这种超大体量都市的治疗核心内容,也是媒体感兴趣的焦点。
对此,张文宏直言不讳地说:
“我跟你讲你一定听不懂的,因为我们读的书不一样,我讲的每一个汉字你都能听明白,但不会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种以专业精神,不讨好大众和媒体的做法,霸气侧漏中透着对彼此的尊重:
术有专攻,不必强融。
9。不美化灾难,也不好大喜功。
疫情在全世界爆发后,我们总会看到一种观点,就是嘲笑别国的做法,觉得别国都应该来抄中国的作业。
我们前期的失误,其实是需要反思的。而我们后期的有效,别的国家也是学不来的——体制和国情不同。
何况,这是场灾难。
不管是嘲笑别国疫情蔓延,还是猛夸自己国家棒,其实都是对灾难和逝者的亵渎。
张文宏一开始就反对“抄作业”的说法。
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谈到新加坡和中国防控模式的不同时,他说:
“我们属于少林派,干净利索,社区防控强大无比!新加坡属于武当派,看起来很佛系,但内功非常厉害!”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看见每个国家都是受害者,看见每个国家都在努力,这不仅是客观,而且是慈悲。
10。凡事打着爱的名义,更要警惕。
张文宏的这个论述,和疫情没有关系,但我觉得对年轻人特别有用。
作为传染病专家,张文宏谈到艾滋病的传播和防疫时,曾幽默又严肃地说:
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就是待在小镇上不要出来,像他这样,从小镇上出来的人,都会在摔跟头中明白——
要想在这个世界上立足,每一步都很艰难,每一步都要学会自我保护。
不加防护的性爱导致的艾滋病,之所以对年轻人伤害这么大,就是因为它打着爱的旗号。
“任何东西,一旦打着爱的旗号,就很可怕了。
我告诉你乙肝是传染病,你就会去打疫苗,就知道防护,但艾滋病也是传染病,它随着爱而来,你就不知道防护。”
对爱保持警觉,不是不相信爱,而是为了永远爱。
多少人吃过亏后,才能明白这一点。
11。淡化个人,方成大家。
疫情爆发以来,张文宏精准精湛的专业,和形象亲民的语言,一次次让他圈粉。
但是,很多场合,他都拒绝谈自己。
有记者问他:“你作为主任的华山医院感染科,有着中国最强的传染病团队,您当初上大学为什么选择了感染病学?”
搞过新闻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挖掘个人血泪史和苦难史的典型套路,张文宏也一眼看穿了这一点:
“采访我个人就没有意思了,我就一个乡下人,跑到上海,读完书留下来工作而已。但你说到传染病,我觉得这个可以好好聊聊……”
不给自己加戏,不在忆苦思甜中变相贩卖成功,不凸显个人削弱专业和疫情,这反而更让人明白,张文宏缘何是张文宏:
他和我们大部分人一样,当初逃离故乡不过是为了谋生。
但不断钻研和奋斗,又让他超越我们大多数人,惠及了很多人和一个时代。
12。尊重常识,就是最好的共情。
一位女记者正在采访张文宏时,张文宏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他妈妈。
女记者当即开心地说:我们还没有见过张主任和妈妈通话的样子。
张文宏哼了一声,说了4个字:
“我偏不接。”
女记者还不走开,张文宏只好解释:这是私事,你们记者就爱打探别人的隐私。
女记者马上问他,这么久在病房想不想妈妈。
张文宏反问道:
“这个问题问得,我问你,哪个孩子不想念自己的母亲呢?”
怼得太漂亮了。
作为一个前新闻记者,我觉得长久以来,我们媒体的弱智问题简直太多了:
英雄去世了,去问人家的爱人:“你难过不难过?想不想他?”
孩子没有了,去问人家的父母:“你痛不痛心,这么憔悴是不是吃不下饭?”
真是够了。
为了制造煽情和泪点,却背叛人性和常识的采访,真的该摒弃了。
将心比心,是最好的共情。这不需要技巧,只需要当个正常人就好了。
13。本事大的人,更要有骨头。
怼了那个女记者后,绅士张文宏又怕女记者受不了,索性说出这样一个真相:
“大家看到的很多医生都是文质彬彬的,那都是假象,全都是假的,其实,真的医生实际上,水平越高脾气越大。”
这段话,放到当时那个语境里,可以这么理解:
真正有水平的人,不愿盲从,不愿说谎,不愿低头,因为有骨头,尊事实,不谄媚,所以不好惹,有脾气。
和事佬盛行的中国,真的需要有骨头、有脾气的人。
他们可能会得罪一个人或一群人,但会救了更多人。
14。敬重一个人,但不必复制他。
有人说,2003年的非典,让我们记住了钟南山。2020年的新冠,让我们记住了张文宏。
张文宏提到钟南山,必称“钟院士”,看得出来,他非常非常佩服钟南山。
但他知道,钟南山只有一个,张文宏也只有一个。
所以,有人问他,钟南山院士特别注重锻炼,80多岁还浑身肌肉时,他说自己欣赏爱运动的院士,但他成不了那样的人:
“我不能甩一身肌肉给你们,我根本没有。
我办过几次健身卡,有次一年只去了两三次,有次刚锻炼几个月,健身房就关门跑路了,最后我觉得吃亏的都是我。”
他还不忘补一句,自己极度疲劳时,就会躺在沙发上看非常无聊、不需要动脑的电视剧,比如《芈月传》。
他太知道公众和媒体最乐意塑造什么了——一个完美的英雄或神人。
他不吃这一套,所以故意从神坛上走下来,舒舒服服、真真实实地做自己。
这更让人觉得他可爱又美好。
繁华落尽,尘埃落定,所有虚妄,都将消失。
唯有真实的人,不朽。
15。喧嚣过去,请在悲喜交集处等我。
这段时间,很多人都听过张文宏那些干嘣脆又接地气的段子。
比如,“共产党员宣誓的时候不是说了吗,要为人民利益奋斗终生,我不管你当初入党时什么目的,现在就得给我上”;
比如“每个人都是战士,闷两个星期,也要把病毒闷死,你现在在家里,也是战斗啊”;
再比如“书读多了,就知道不能欺负老实人,要善待年龄比你低、权力没有你大的人……”
也有不少人,听过不少他真实又微末的故事:
比如,平常字迹很潦草,但碰到老年病患,会一笔一划写好5条就诊流程;
比如,听说病号家里穷,孩子没钱读书,自掏腰包资助5000块学费;
再比如,在办公室里挂上病号送的那句话“我只是你们工作中的匆匆过客,而你们是我人生的转折”,提醒自己坚守初心……
但我更想和大家分享的一个细节,是他前两天开玩笑说出的一个真相:
“当大幕落下(指疫情结束),我自然会非常安静地离开。
过了这个时间,你到我们医院里,看见绕着墙根走路的那个人,就是我,很低调。
但是,这个疫情来了,我们整个医护工作者,就必须讲话,因为我们讲的是事实。”
是的。
一切回归正常后,他终究是平凡的医生。
就像他今天冲在一线,明天回到繁忙的很多同行,在奇奇怪怪的症状和各类各样的病号中,忙忙碌碌,默默无闻。
这让人不禁想起另一位赤子的诗来:
万头攒动火树银花处
不必找我
如欲相见
我在各种悲喜交集处
能做的
只是长途跋涉的归真返璞
待疫情过去,万物复苏,春回大地,万头攒动,盛世中国又恢复成一幅流光溢彩的画。
我们不必寻找那一位位挡过子弹卖过命的人。
但历经这场穿越暴风雨的归真返璞,会让我们在各种悲喜交集处,和他们相见。
见真实和真诚。
见客观和慈悲。
见专业和常识。
见理性和边界。
见尊重和独立。
见偶像和价值。
见他人和众生。
见不幸和幸存。
见敬畏和自然。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孩子,还有更多孩子和大人。
责任编辑:雷亚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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