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社会”角色是积弊之源

一部耗资一千八百多万元的宣传片，让曾任铁道部宣传部宣传处处长、铁道部文联副秘书长的陈宜涵被调查，进而带出了一千万现金、九套房产，和她任铁道部运输局车辆部副主任的丈夫刘瑞扬。

因为裙带关系，所以亲戚连着亲戚，世交牵着世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是因为裙带关系，所以会有窝案，拔出萝卜带出泥——这往往是那些自成一体、相对独立于社会的"封闭系统"惯常有的现象，是体制的痼疾。

已经落马的前铁道部长刘志军的弟弟刘志祥，数年内从一个普通的铁道工人做到了武汉铁路分局副局长;7·23后，也有人在网络上列出疑似铁路系统部分要职人员互相间连环难解的"家谱"，更有铁路内部人士向媒体透露说，"不仅是亲戚，往往官员间还存在五花八门的裙带关系。这些都让整个人事系统存在着盘根错节、一损俱损的复杂关系"。

当然，裙带关系在我们的社会中并不罕见，一些基层县乡的家族政治裙带谱也让人叹为观止。但是一个地方县市与覆盖全国的铁路系统相比较，规模不可同日而语。就铁路系统内部的裙带而言，其复杂性不仅在于铁路覆盖全国，还在于铁路系统的庞大与"自足"——它几乎是一个相对独立于社会整体生态系统的"亚社会"、"亚系统"。

顾名思义，铁路的本职在于基于轨道的客、货运输而已。而实际上，铁路之所以称之为系统，是因为职能、权力所覆盖的范围之广，曾几乎涵盖了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自上而下的党政领导体系不必说，其他如强力体系：公安、检察、法院;意识形态体系：电视、报纸、期刊、图书出版、文工团;商业体系：机械、房地产、建筑、旅游、物流、宽带网络、广告、宾馆、餐饮、对外贸易;社会保障体系：如医院、学校;等等。

它不仅是个政府部门，也不仅是个产业、企业组织，相信任谁都会同意，这就是一个相对自足的、相对自运转的"亚系统"、"亚社会"。汽笛一响，黄金万两。

这样的现状，有历史的原因。比如，近亲裙带的问题、社会功能庞大的问题，历史上银行、邮政、航运、石油、煤炭、林业等等相对专门的产业领域也存在此弊，计划经济时代"企业办社会"的政策又曾加剧了这种状况，但近30多年的改革，已相当程度地化解了这些问题，企业、产业、系统从"独立王国"状态中走了出来。显然，历史的陈因、积弊，并不在改不改得了，而在于：改，还是不改?

一个亚社会、亚系统中裙带关系的建立，在很大程度上正是依赖于它的庞大与全能。裙带关系可以在这个相对闭合自足的系统里自我繁衍。大的体制不改不动，裙带不可避免，系统性的其他各类积弊也同样难以避免。

想要改变现状，首先要做的就是正本清源。如果它是个政府部门，那么请离直接的经营、现实的利益远一点;如果它是个企业，那么请离直接的权力、社会的职能远一点。让铁路的归铁路，其他的归其他，惟此也才可能最大限度地改变它的小生态环境，使其回归从属于社会，而非一个近乎独立运转的 "亚社会"角色，让社会能够得以对其直接地监督、质疑和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