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再替个人还贷
2006年8月23日,在奶粉车间出售给祖秉新仅1年多时,康尼乳业实行改制,原总经理田玉新以431万余元买下了全部资产。
一个多月后,时任汉沽管理区管委会主任田玉贵召开了一个主任办公会议。这次由田玉贵、田玉新以及财政局、发改委、信用社等单位负责人参加的会议,让汉沽管理区再为祖秉新背上一笔巨额债务。
会议记录载明,开会地点为田玉贵办公室。内容中称:“玉贵说原三鹿(即康尼乳业,记者注)建新车间时,2005年6月23日贷款600万元,当时管区承诺作担保,保障了奶粉车间的顺利完成……今天是管区承诺贷款担保最后一天,为了信誉,可由管区先行垫还。”
在康尼乳业与祖秉新签订的转让协议书中,该笔600万元的贷款明确约定“本金和已形成的利息及以后形成的利息均由乙方(祖秉新)承担”。
而针对会议纪要中“担保”一说,管委会法律顾问、管理区财政局告祖秉新案代理人甘金华告诉记者,经事后向信用社查证,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汉沽管理区曾做过此项担保,“而且按法律规定,也做不了担保”。
而田玉新在2010年11月9日《关于祖秉新购买康尼乳业公司奶粉车间的说明》中,则称该笔贷款是以康尼乳业下属奶牛场作抵押所贷。
让甘金华不解的是,这个为祖秉新垫还贷款的会议,祖秉新本人竟没有参加。会议记录记载田玉贵说:“管区与祖秉新签订一个协议,将来此款由祖归还”,但是“祖没有到会,由田玉新代理办理”,“祖秉新和玉新要积极筹措资金,争取10月还清”。
这次会议的最后结论是:“同意以上安排,由财政局运作”。为此,汉沽管理区财政共为祖秉新垫付了442万余元,截至目前尚有358万余元未收回。
然而,事后田玉新在与纪委部门的谈话中证实,会上所称要与祖秉新签的协议,事后却“没有管区领导让我和祖签这个协议”。
欠债者反成企业主人
两笔总额达600余万元的财政性资金借款,最终都得到唐山市纪委、汉沽管理区财政局、康尼乳业、田玉新的确认,但在多年内,从未有人进行过追讨。
在2010年11月11日与纪委部门的谈话中,原汉沽管理区财政局局长戴恩广称:“在奶粉车间出售给祖秉新后,所欠财政局的265万余元,管理区领导没有提示过让我找祖秉新和改制后的康尼公司催要此款,我也没有派人向他们催要过。”
而对于管理区财政局帮祖秉新垫还的358万余元贷款,在主任办公会上称“由田玉新代理办理”的事项,田玉新对纪委部门称:“我理解,就是让我帮着催款。”
但田玉新表示,在之后几年内,他只是见面和祖秉新说过两三次,管理区领导或部门就上述欠款没有布置如何催要欠款事项。
两笔巨额的财政借款,在几年时间内几乎被刻意地遗忘了。这样的遗忘也让两笔资金错过最佳追讨时期,成为顽固债务。
“之所以说是被刻意地遗忘,原因是在最初的几年里,只要想追讨,任何时候都能将债务追回。因为康尼乳业与祖秉新签订的协议中,有一条关键的保障性条款。”甘金华称。
记者从协议中看到,“双方共同遵守的协议条款”第一条即规定:“自本协议签订10日内,乙方(祖秉新)必须用买断的乳粉车间抵押并在唐山市汉沽管理区相关部门办理抵押手续,如果一方不能按期履行本协议各项条款时,甲方有权收回乳粉车间,所付款项不予退回。”
“这是一条极为苛刻的条款,祖秉新从第一笔资金就违约,当时就完全可以将奶粉车间收回,但是自始至终这个条款都没被启动,后来反而还替他又还了几百万元的贷款。”任旺说。
2007年5月31日,在康尼乳业改制为田玉新私营企业后,康尼乳业曾委托会计师事务所对祖秉新购买的奶粉车间进行了评估,评估净值为2604万余元。又一个月后,祖秉新以奶粉车间作为实物出资,成为康尼乳业持股85.8%的大股东,持股14.2%的田玉新仍为法定代表人。
“也就是说,祖秉新通过向财政借款买下奶粉车间,在接下来短短1年零8个月时间里,不仅向财政的借款分文未还,还摇身一变,用这个奶粉车间入股,与实际上应该代表政府向他催款的田玉新一起,控制了整个康尼乳业。”甘金华说。
此后几年,这个欠了政府600余万元的人,其所控制的企业仍然一再地被政策照顾。
记者曾致电祖秉新联系采访,祖秉新称其在海外不便接受采访。
艰难的追款路
“2010年年底,唐山市纪委接到举报,说我们国有资产给了个人,来调查了一阵,查完以后有了结论,责成我们管理区把这些钱要回来,其中包括祖秉新的钱。”汉沽管理区党工委书记王随海在接受《法制日报》记者采访时说。
此时,原汉沽管理区管委会主任田玉贵被调离不久,王随海刚刚开始主政。“2011年年初,我们受市纪委领导的指示,开始追讨这些欠款,成立了一个清欠小组,我是组长,任旺主任负责催要祖秉新这部分钱。”
然而,此时的追款已非易事。王随海告诉记者,一直到今年初,通过行政手段一分钱也没有收回来。
无奈之下,2012年3月5日,汉沽管理区财政局依据唐山市纪委的调查结论,针对两个款项分别对祖秉新提起诉讼,要求祖秉新偿还所欠财政局的借款和代偿贷款。甘金华担任了该案的代理人。
甘金华告诉记者,起诉以后,法院先后查封了祖秉新部分资产。而祖秉新则多次向法院提出了管辖异议。
甘金华等多名涉及此案的汉沽管理区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其间他们分别受到了不明人士的恐吓威胁。今年7月4日晚,甘金华被3名不明青年殴打致轻伤。
7月30日,经过多番司法程序,唐山市中院最终以“本案案情复杂,社会影响重大”为由,裁定由中院审理该案。最终两笔欠款是否将得到认定,又是否能够追回,将取决于法院的判决。
而案情以外,地方政府财政管理的混乱已可见一斑。唐山市纪委在调查结论中的一段话,值得深思:“2005年以来,汉沽管理区共向康尼公司出借财政性资金、汉沽农场企业性质资金1902.630595万元,目前尚有1074.630595万元没有得到及时偿还。上述借款既无借款合同,大部分也没有约定借款期限和利息,一定程度上暴露出汉沽管理区在财政资金的管理和使用方面存在一些不规范之处。虽然上述借款均事出有因,但在还款的环节上却存在着相关职能部门借款手续不完备,追偿欠款不及时,追偿措施不到位,责任部门不明确等问题。”
责任编辑:王雪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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