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房信息联网须“动真格”

漫画/李宏宇

被寄望“反腐”、“调控房产”等功能的住房信息联网又迎来新的时间表。

按照刚下发的《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年)》，“建立以土地为基础的不动产统一登记制度”，“实现全国住房信息联网”的最后时间线确定为2020年。这与一年前国务院办公厅做好房地产市场调控工作通知中给出的“2015年”相比，延后了5年。

几乎同时，以不动产登记为基础的房产税试点也传来了这样的消息。3月16日，原国家税务总局副局长、联办财经研究院院长许善达在清华大学的一个论坛上表示，房地产税三年内难出台，且之前“在重庆、上海的试点已经失败”。今年两会曾让房地产税立法有了箭在弦上之感，但情况显然不会那么按部就班。

延后，似乎已成意料之中的事。在之前的五年中，关于不动产登记的改革就曾爽约——— 2010年下半年，住建部提出要对40个重点城市的房地产交易、个人住房产权信息变更等进行实时监控，但由于进展缓慢，将时间延至2012年6月底。截至2012年5月17日，全国仅有广州、福州、厦门、南京、无锡和苏州6个城市宣布信息系统与住建部联网。按照住建部原本的预想，2013年6月底住房信息联网工程将扩展到500个城市。不过“大限”已过，这一目标依然“难产”。《中国青年报》的评论一声叹息：“没想到住房信息联网如此艰难”,并不无担忧地推而论之：“相对于官员财产公开、收入分配等更为复杂的改革，住房联网简单，尚难以顺利推进，那么其他改革是不是也可能变成一种角力与妥协的过程，最后与公众预期相去甚远?”

相比之下，《长沙晚报》3月18日的评论则要乐观许多：“2020年前实现联网，这是首次在国家《规划》上公开的全国住房信息联网‘时间表’，显然，这比过去单个部门口头上公开的‘时间表’更严肃更权威。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可喜的进步，也更让人期待。”

人们都明白这项改革在技术上毫无困难，不过是一次数据汇总。但恰恰因为技术不是问题，它一次次的延后、爽约、受阻才如此令人不安。这张网络一旦织就，会把神秘的既得利益阶层悉数带出水面，反腐的精准度会数倍提升、房产调控几乎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而更深层、更复杂的改革，比如官员财产公开、收入分配，也将以它为支点和抓手，步步为营。

渔夫织网，猎物们焉能不恐慌?实际上，住建部为减少改革阻力，此前已经表示将在制度、程序、软件等方面加强设计和管理，确保信息使用安全。只有地方政府和住建部双方都同意批准，信息才能显示出来。但显然，阻挠改革的力量不会相信这样的承诺。

每一项关于房产信息登记的举措都会带来风声鹤唳，这验证了改革阻挠者的“敏感性”。《21世纪经济报道》的一篇报道显示，部分部委处级以上干部正在进行房产登记，并开始“反映在市场层面”。该报记者从我爱我家、链家地产、中原地产等多家门店了解到，相比2013年，马年以来，诸如主动调低价格，求快速出货的业主数量的确有增加。链家地产市场研究部的统计也显示，2014年以来，北京二手住宅成交均价更连续呈现环比下跌的情况。“不排除和不动产登记相关。”

住房信息联网的延后，让背后的博弈越来越清晰。为了强调这项改革遭遇的阻挠之激烈、症结之顽固，《新京报》的报道一口气罗列了多位权威人士的话：中国房地产及住宅研究会副会长顾云昌此前表示，利益集团的阻力是一大原因;住建部部长姜伟新曾坦承，住房信息联网比预想中要难得多;财政部财科所所长贾康也曾公开表示，房产信息联网技术不是主要问题，而是有些部门和地方顾及相关利益，存在故意控制的举动。

这和评论者对改革要“触动利益”的呼唤形成了互动。《重庆晨报》3月18日的评论就再次疾呼“必须‘动真格’了”。“所谓‘路线图’，就是自上而下的一揽子工程，以确保全国住房信息联网的顺利推进，在这个过程中，既要打破利益集团的阻挠，也要确保制度推进的公平公正。换言之，全国住房信息联网有时间表更有路线图，而路线图的最大功效，就是要确保联网能按着时间表推进，不能再爽约，甚至还要有‘六年太久只争朝夕’的紧迫感。”

《南方日报》同日的评论搬出了改革热词“现代化治理方式”，“所谓现代化治理方式包括信息化。对于房地产这样影响国民经济的重要领域，要进行科学管理首先要摸清楚基本情况，信息联网是最基本的要求。新型城镇化规划给出6年时间去实现全国联网，应该说，这个时间绰绰有余。接下来，就看相关部门有没有转变观念触动利益格局的勇气。”

不改革就没有出路，是每个论者都在强调的内容;改革必须要壮士断腕，是呼喊过千百遍的口号。虽然进入深水区的改革每一项都不会轻易达成目的，但是，“只要是赢得了公众的广泛支持，再大的阻力也挡不住改革的滚滚车轮”。也许，现在我们需要这样告诉自己——— 改革的成果从来都和难度成正比。

□刘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