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有企业究竟应该怎么改革？

在目前中国经济结构面临重大调整的情况下，国企改革再度成为中国经济改革的重中之重。

张力军，现任第一视频集团董事局主席、APEC发展理事会理事长。車、马、炮都是象棋中的元素，正好象征着博弈的学问。在当今世界里面，所有人都是在一个全球的大棋局里面博弈，所以我们选用車、马、炮作为栏目名称，以此为这个时代大棋局里的博弈出谋献策。

回顾中国经济改革30多年的时间里，国企改革是中国改革进程中一个颇受争议的话题。在目前中国经济结构面临重大调整的情况下，国企改革再度成为中国经济改革的重中之重。那么未来国企改革的方向在哪里呢?我认为，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进一步做好顶层设计。我们看到，在如何推进中国国企改革的争论中，呼吁国企私有化的声音相当高，但这种声音是把对国企改革看得过于简单化了。一方面，我们改革国企，绝不是要消灭国企，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国企都是崛起中国家的支柱;另一方面，中国的国有企业所存在的问题有其历史背景，国企改革的问题十分复杂，在市场选择下多种所有制形式是混合交织的，单纯私有化并不能解决问题。而且，事实上想要在一夜之间将国企私有化的想法并不现实，我们应该更多的从国民经济健康稳定发展、从国民福祉和收益的高度上来看待国企改革发展，进一步做好顶层设计。

国企是否应该私有化的问题实际上是国有资本进退的问题，而国有资本的进退离不开政府职能的转变。目前，公众对国企的意见，主要是国有资本借助国有企业的实物形态扩张，依赖行政特权获取利润，导致市场不公平竞争。当国有企业的存在不再以营利为目的之时，政府也就从建设型政府变为公共服务型政府，更多行使社会管理职能，而国有企业以往所负担的社会功能全部转由社会担负。长远而言，国有资本的进退，应与国家财政体制的再改革相匹配。如果把国有资本预算与国家经常预算统一，税收与利润放在一起，将大大提升政府的财政调遣能力。从更深层的含义上说，国企改革是国家财政体制的建设和国家财政能力的重构，国资委将不再是国有企业的管理委员会，而是国有资本配置的机构。财政部亦不再是出纳与会计的身份，而真正是国家财政统筹规划的机构。

二是厘清国企的性质。中国国有企业作为一种生产经营组织形式同时具有营利法人和公益法人的特点。其营利性体现为追求国有资产的保值和增值，其公益性体现为国有企业的设立通常是为了实现国家调节经济的目标，起着调和国民经济各个方面发展的作用。因此，要推动国有企业进一步经过改革，完善现代企业制度，仍应坚持两个毫不动摇，即毫不动摇地发挥公有经济的作用，同时毫不动摇地支持鼓励非公经济的发展，鼓励公平竞争。

国有经济结构调整将使国企向两个方向集中，未来会逐渐形成两种不同类型的国企：第一类是具有公益性质的国有企业。具有公益性质的国有企业具有这样一些共同特征：其产品或服务关系到国民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的保障;在经营中存在不同程度的垄断因素，有些是寡头竞争、有些是独家经营;产品或服务的价格由政府控制，企业并没有定价权;企业的社会效益高于经济效益，经常会承受政策性亏损等等。对于这种类型的国企，其改革方向主要是加强企业的内部治理机制改革，建立区别于竞争性国有企业的考核评价制度，实施有效的行业监管以避免企业损害社会公众利益，形成政府间政策安排以帮助企业实现社会和经济效益的双重目标。这也意味着公益性国企不能以追求经济利益最大化为衡量标准，而是应该追求社会效益的最大化，同时兼顾经济效益的平衡。第二类是竞争性领域的国有大企业。这种类型的企业在国企中占多数。对竞争性行业，国有资产应当不再依附国有企业的实物形态，而是以自由流动的国有资本形态控股与分红，政府不再干预企业决策和内部事务;对自然垄断性行业，则放开准入门槛，制定行业标准，鼓励各类资本进入，实现政府监管模式重塑;对涉及自来水、电力、燃气、医药等公用事业领域，可采取公众、民营合作制或者“授权经营”等方式取代行政管理。对于竞争性的国有企业，其改革路线是通过整体上市促其最终成为公众公司，变成完全按照资本市场要求进行运作的混合所有制股份公司，企业需要独立承担竞争风险、法律风险、经济风险乃至破产风险。使其在市场化浪潮的锤炼下，不再是政府的附属体，而是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市场竞争主体。

三是走市场化之路。国有企业改革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通过资本市场把现有国有企业改造成为上市公司，让它成为市场竞争主体，独立的承担它的民事责任。其改革方向是：首先必须严格控制国企的投资范围，国企不能在任何领域都进行扩张。国企未来的投资方向应该集中在国民经济基础性领域;其次国企必须告别红顶商人的时代，也就是要取消国企的行政级别，让企业本身成为一个市场主体，坚决行政脱钩，彻底改变目前的国企领导人“高薪高官”的不公平现象，切断“官商直通车”，平息社会乃至国企内部的诟病和滋生腐败的温床。第三，必须打破垄断，以放宽市场准入为重点，实施更具针对性和可操作性的鼓励政策，切实支持民营资本进入铁路、市政、金融、能源、电信、教育、医疗等各个领域，形成真正的市场竞争。此外，国有企业并不一定必须是国家经营，可以“国有国不营”，而国有资产亦可以经由民企经营保值增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