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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民营企业家:张新明被抓 让人觉得山西烂透了(2)

来源: 南方人物周刊 点击这里给我发消息 转发至: 分享到QQ空间 百度收藏 人人网 开心网 豆瓣网

无处可逃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车应喜说他不会涉足煤炭行业。

2014年12月初的太原,早晨的阳光干冷。车应喜刚吃过早饭,喝了点开水,坐在床上,开始依序把一沓打印文件、旧报纸装进公文包里。棕色的公文包已经有些破损。屋子里的租客正在收拾东西,他们都是上访者。他租住在山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对面的大王村,屋子没有粉刷,狭窄,有一个大通铺,住了4个人,一人每晚交10元租金。

即便条件简陋,73岁的车应喜仍把自己收拾得很整洁:一丝不苟的头发,脸刮得很干净,深棕色皮夹克和黑色旧皮鞋。他彬彬有礼,说吕梁方言,语调温和,眼睛低垂。在附近的一家酒店大堂刚坐下,他便翻开皮包,递来举报材料,讲述自己的遭遇—承包煤矿,改建,验收,强制关停,躲避债主,上访,蜗居农民屋……这些故事,他重复了很多次。

他在吕梁的煤矿,已经废弃多年,荒草丛生。自2003年关闭之后,除了他,少有人再去。

车应喜出生于山西柳林县孟门镇穆家坡村,曾经是柳林铁路系统的职工。因为有一次给村集体所有的穆家坡煤矿安装变电器,接触到煤矿业,开始对煤矿产生兴趣。

1998年,柳林县穆家坡煤矿资金断裂,对外寻求承包人。已经退休的车应喜得知消息,决定进入煤炭领域。他承包了20年经营权,租金50万元,分期支付,第一年付1万元。煤矿原煤储量594万吨,已经停工5年,证件不全,设备老旧,巷道部分倒塌,年产能只有3万吨。

车应喜前3年一直在改扩建煤矿,到2001年完工,年产能达到6万吨。他原本计划在2002年复产。这一年,山西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发布新政策(晋政办发【2002】49号文),要求改扩建煤矿年产能不小于9万吨。车应喜只能继续投资扩建。包括承接煤矿原债务、员工工资、改扩建费用等,他前后投资约600万元。期间,他还给村里盖了一栋两层的校舍。

他所有的资金几乎都来自银行贷款和民间借贷。其中,民间借贷(俗称“高利贷”),利息在20%至50%之间。2003年,煤矿扩建完工,设计年产能达到15万吨。在当年7月通过当地主管部门验收。月底获山西省安监局签发的安全生产许可证,加上之前已取得的采矿许可证、煤炭生产许可证、矿长安全资格证、营业执照和矿长安全资格证,证照齐全。2003年煤价大涨,车应喜庆幸赶上了好时候,他估算,一旦开业,他每年将收入9000万元。

然而,他等来的是告别。

2003年8月19日,柳林县煤炭工业局派人前来整顿,查封了车应喜的绞车,扣押六证。他的煤矿被政策性关闭。

当地政府文件显示,这次关矿是由工作人员误报所引起。2013年柳林县政府下发的一份文件显示,本应关闭的是“柳林县吉家乡穆家坡煤矿”。工作人员误以车应喜经营的“柳林县穆家坡煤矿”上报,导致关停。孟门镇政府发现问题后,向上级机关发报告,要求解除关闭决定。时任柳林县领导同意保留穆家坡煤矿。当年10月,柳林县煤炭行业关井压产领导小组向当时的吕梁行署关井办发报告,称“为了完成上级下达的关井任务,误将穆家坡煤矿列入关闭名单”,要求保留后者,获得主管单位吕梁行署煤炭工业局同意的批复。

真相明了,车应喜却没有等到想要的结果。柳林政府并没有解除对穆家坡煤矿的关闭决定。2006年,在新一轮的煤矿整合中,这座煤矿并入了附近矿主刘玉其的成家庄煤矿,之后以1.2亿元的价格被当地民企凌志集团收购。

依照当地政府的处理意见,车应喜将得到400万元补偿款。车应喜不接受,他期望的赔偿共计1380万元。过去十年,他一直坚持上访,柳林、吕梁、山西、北京,每个地方去了无数次,找过很多部门,收效甚微。2011年8月11日,柳林县煤管局以书面发布处理意见: “县关井压产办公室根据省市有关精神对穆家坡煤矿实施关闭是正确的、合法的,但是考虑到当时的特殊背景,县关井压产办公室出具了‘关于保留穆家坡煤矿的报告’,报告中使用了‘该矿误列入关闭名单’一词是错误的。”车应喜的抗争劳而无功有。

他继续上访。“现在对我来说,补偿款多少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我就要一个说法。”他的事情被柳林县政府列为“疑难事项”,县委书记曾专门主持会议讨论他的问题。按照柳林县“三大活动办”的说法,他的事情已经“了案结事”。当地政府称,按照“五五分成”(车与穆家坡村),车应喜“应得的200万元已补偿到位”。车应喜则称,自己没有收到赔偿。

十年抗争,车应喜请律师、差旅、打印材料,花费了15万元。他没有任何收入,还负债400万元,“不包括民间借贷的近1000万元利息”。债主们常常去家里堵他,他还不了,只能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一边上访,一边躲债”。十几年过去,这些债主也“懒”了。“只是对不住家里。”车应喜说,想不到自己七十多岁了,却成了这样。聊到这些时,他眼眶湿润,取出手帕擦拭,停顿了一分多钟。

和车应喜一样,陈斌也一直在四处躲债。

2014年末,在山西临汾的一家星级酒店里,陈斌与曾经一起做煤矿的朋友闲聊着天,渐渐显出疲态。他从兜里取出一个塑料袋,再从中翻出一堆东西:锡纸,打火机,小袋子,铅笔粗的白色圆筒。他从小袋子里磕出一点白色粉末在锡纸上,用打火机在纸下烘烤,待白烟冒起,拿起圆筒深吸一口,然后闭目享受。

“你吸毒?”

“这是筋儿,不是毒品,不上瘾,很便宜。”

当地一名医生介绍,筋儿学名甲卡西酮,是毒品的一种,容易令精神亢奋,经常吸食对身体有害。

45岁的陈斌是山西运城人,已经在外漂泊了5年多,或者住在朋友家,或者窝在某个廉价宾馆里,每年只偷偷回家一两次。他的社交圈只剩下一些同样在躲债的前煤矿主。他没有工作,靠家人接济,或者向朋友借钱度日。陈斌曾经是当地的一家煤矿矿主。2007年,他购买了一座中型煤矿,资金主要靠向亲友、村民集资,以及民间借贷筹措。

2007年底,山西洪洞县原新窑煤矿发生瓦斯爆炸事故,105人遇难,山西省煤矿集体停产整顿。陈斌的煤矿一入手便开始改建,到2009年山西煤炭整改,煤矿最终也没能正式投产,只“出了几百吨工程煤”。他前后投资了8200万元,最终到手的补偿款只有一千多万元。

“民间放贷公司,村里的人到处在找我,你说我敢回去吗?”陈斌介绍,近两年民间借贷企业资金链断裂,老板也跑路了,找他的人稍微少些。

很多投资煤炭的商人,都像陈斌、车应喜一样,最初的资金多来自于民间融资。除了向亲朋好友集资,也会选择民间放贷企业。如果借贷的煤炭商人没钱了,很可能引发民间借贷公司资金链断裂。最近,山西和利创业投资公司幕后老板马爱斌失联,公司账面上的1.07亿元同样失踪。这家公司目前仅能向放贷者支付利息,无力兑付本金。过去几年,这样的案例不断出现。





 

责任编辑:小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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