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担起守护舌尖的重任？

针对国家质检总局公布的内地奶粉99%合格的数据，全国政协委员、CCTV主持人崔永元发出1%在哪里的追问：“如何让公众对本地奶粉有信心?这不是奶粉的事，而是所有国产食品安全的问题，是对整个链条的不信任，一旦信任了药品、食品，那么奶粉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全国食品安全问题在“两会”期间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到底如何才能让人吃得放心?

记者 王睿

本期嘉宾

李国祥(中国社科院农村发展研究所研究员)

郑风田(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教授)

政府有时多头监管有时监管真空

近几年来，各地食品安全事件继续频发，公众对食品监管体制也诟病颇多。

对于监管部门的职能整合，郑风田直截了当地说：“监管体制亟待解决。”他认为，现在看上去有很多部门在管食品安全，实际上谁都没有起到作用。食品安全是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很多部门没有把它作为核心工作。在实际操作中，涉及农业、畜牧、商务、粮食、环保等十多个部门。一些环节多个部门争着管，政策相互“打架”;一些环节却无人管，形成监管真空。部门太多了，也存在互相推诿的情况。

他说，如果即将出台的大部制改革能真正地设立专门部门对食品安全进行监管，将是一个极大的进步：“把食品安全的监管单独分出来，成为一个正部级的部门，独立于各部委，把所有部门的食品安全问题统一起来管理，理顺体制，虽然不是说理顺就能解决问题，但起码从监管上有了最大的进步，更有利于市场的整合。”

消费者应参与食品安全标准制定

全国政协大会召开的第一天，政协大会发言人吕新华就在首场新闻发布会上说，他看到国家质检总局的一个数字，是说内地奶粉99%是符合质量标准的。“现在的问题是，群众对奶粉符合质量的标准信心不足。”

虽然，每一个食品安全事件的原因各不相同，但最后矛头总是指向食品安全的标准。消费者对各种食品安全标准的疑虑就像发酵的面团，不断膨胀，最终造成消费者对食品质量存在极大的信任危机。

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教授郑风田认为，造成信任危机的主要原因是政府在制定标准的时候，消费者被完全孤立在外：“我一直在提倡这个标准的制定要有消费者的参与，标准不能是企业和政府说了算。消费者是最重要的一个利益方，在标准的制定过程中，对消费者应该有足够的信息公开，而且决策的时候消费者的声音至少该占一半的力量。”

中国社科院农村发展研究所研究员李国祥更表示，消费者不但有权参与标准的制定，在检测过程中，消费者也应该拥有决定权。但是，普通消费者可能没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和辨别能力。消费者要有话语权，或者有个第三方来作为消费者的代表行使这个话语权。另一方面，政府对企业产品的检测报告，往往很容易被企业公关。所以在检测方面也需要消费者的参与，所以检测机构应在消费者的监控下进行。

第三方组织可分担监管责任

2008年，在我国发生奶粉污染事件之后，隶属美国政府的美国食品和药品管理局(FDA)对美国77个婴儿奶粉样本进行了检测，但检测结果一直没有公开，直到民间组织“消费者联盟”与当地媒体经过自己的调查，告知公众受污染样本来自雀巢，FDA官员才被迫证实并采取措施。

郑风田表示，这种独立于企业和政府以外的第三方监督组织，国外非常成熟，但在我国发展状况并不是特别好：“在欧洲，消费者组织非常强大，一个企业出现了食品安全的问题后，组织带领着消费者对大企业发出抵抗，融资部门也会对问题企业停止贷款，所以企业一旦造假，很容易倒闭。”

郑风田认为，第三方监管之所以有效，是因为它独立，不受任何利益控制，这样才能站在消费者立场说话：“未来的食品安全靠政府来监管是不行的，因为它特殊的职责和利益的锁定，政府监管很多时候是不彻底的。但政府一定要对恶性作假的企业进行打击，这才是政府最该做的。”

除了引导消费者抵抗有问题的企业以外，第三方监督组织对消费者还起到食品安全知识教育作用，引导消费者在用餐进食过程中有防范意识。“可是在我国，第三方监督非常弱，目前媒体勉强算起到这样的作用。”关于第三方组织的引导作用，李国祥更表示，第三方监督组织也该引入到食品安全标准的制定上。他说，第三方组织有相应的资金和专业的知识，我国消费者目前比较不成熟，需要这种专业知识去支撑他们辨别问题、维护权利。

而我国当下的民间消费者组织发育缓慢、执行能力低下的症结所在，正是因为很多民间组织存在半官方的性质，起不了作用。“在国外，第三方组织做了不少相关食品标准的研究报告，这些都可以在公开网站上查询下载，而我国许多第三方的研究报告多数沉睡于档案堆中，消费者根本无从理解企业、政府在食品安全上面做了什么，才会长期存在猜疑。”李国祥不讳言。

明确监管责任

是当务之急

食品安全从未像今天那么悲壮，内地父母怀着辛辛苦苦赚来的真金白银、舟车劳顿去香港买奶粉，只能带两罐，多了轻则罚款，重则坐牢。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载人航天都成功了，小小奶粉问题解决不了，老百姓很难想得通。

对于一个超过13亿的人口大国，食品安全管理确实不易。生产者、供应者恒河沙数，道德水平参差，靠自觉难以保障食品安全;消费者一盘散沙，真正有公共意识的并不多，即使监管者愿意让其参与进来，实际操作恐怕也有困难;第三方组织力量更加孱弱，难担食品安全重任;最终这副担子还是要落到行政管理头上。在现阶段，这才是最具有可行性的。

一说食品安全的行政管理，许多人便将过失归咎于“九龙治水”。其实，多头管理也未必就是坏事(大多数国家也并非只设一个部门管食品安全，像美国就由卫生与人类服务部、食品药品管理局、美国农业部等)，只要“九龙”之间存在着合理而又明确的分工，让他们以及公众都知道责任所在，并有一套可行的问责机制，这样就不至于出现有利争相抢夺、遇事相互推诿，出现“七八个部门管不好一盒奶”现象。

因此，无论是由多个相关部门组成一个大部门负起总责，还是将不同食品领域划分不同部门，譬如蔬菜归农业部门，总之是要明确监管者的职责与责任，并纳入统一而高效的管理框架内，才有可能管好食品。(练洪洋)

看看他国的

舌尖守护神

美国

有一系列公开发售的杂志，其背后是一个民间组织。这些民间组织定期到市场上随机购买并检测消费品，并将检测结果登载在杂志上，督促当地食品企业注重安全问题。

英国

民间团体食品标准局会定期到当地超市巡查，如果有超市在货架上摆放过期食品而被食品标准局发现，将会被除以重罚，所以当地超市一般不会去冒险。

日本

2007年，“白色恋人”巧克力被检验出受大肠杆菌感染，事件发生后，企业在电视上播放了一季的道歉广告。而民间组织网络协议会，受政府的委托，每两年到工厂实地检查，更新企业的安全认证。此后，该企业一直保持高度自律。


 

责任编辑：乔慧